第517章 字字剜心
就在這時,陳玄目光一閃,語氣似不經意般隨口一問:
“前些天我在城外道觀巡視,倒是見到一種奇物,模樣怪得很。”
“怎麼個怪法?”白全接話,語氣自然。
陳玄微微一笑:“像是草,卻長著小指頭那麼粗的白鬚,還泛著一點灰藍之光,聞起來冷得滲人。”
“道觀的人說是陰凝草。”
“我聽說,這玩意兒生在極陰之地,多數在鬼穴屍谷裡才有。可那道觀……是正陽觀啊,陽氣重得能驅蛇退鼠。”
“你說,這草怎麼會長在那兒?”
說著,他順手又斟了一杯酒,親自遞給白全。
白全接過酒盞,笑著點頭。
但陳玄的目光,卻牢牢鎖在他端杯的那一剎那。
他看見了。
白全的手,頓了一下。
很輕,很輕。
幾乎只是指腹在杯口上輕顫了一絲,然後繼續動作如常。
若不是陳玄此刻心思如電,根本不會察覺。
可偏偏,他捕捉到了這一絲細節。
“哦?陰凝草?”白全隨口一笑,彷彿剛剛那下停頓從未存在過,“這玩意可稀罕,我倒是隻在舊捲上見過。”
“奴才記得,那東西昔年在太廟地窖中發現過,結果害了兩名宮人,後來就被禁錄入密典了。”
“居然長在正陽觀?怪事,真是怪事。”
他說得滴水不漏,語氣自然如風。
但陳玄卻已經不聽他說的內容。
他只記得——那一抖。
那微不可察的停頓。
就像一把關不住的刀尖,從密不透風的偽裝裡,悄然冒頭。
陳玄笑著點頭,繼續和白全把酒言歡,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可在他心裡,卻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陰凝草、城外道觀、玄冥司、白全,這幾個關鍵詞,此刻在他腦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趙顯允當年最後一次出城,就是去了那個道觀。
那道觀的主持,也已經在他查案前夕,暴斃身亡,屍體甚至來不及驗過就被火化。
而現在,白全——這個名義上不曾離宮一步的人,卻在聽到陰凝草與城外道觀的時候,手上……抖了一下。
為什麼?
他怕什麼?他躲什麼?
酒過三巡,席間歌舞漸起,樂伎踏弦起舞,琴瑟鼓笛,熱鬧非凡。
可陳玄的心,卻是一片死寂。
他坐在案邊,右手輕撫酒盞,腦中已經開始快速排列線索。
白全,極少出宮,除非奉旨親送密旨。
趙顯允案中供奉名冊被人為刮名。
玄冥司曾借道觀秘製陰魂蠱,其根本材料之一,正是陰凝草。
而那一株,竟巧合地出現在正陽觀。
白全聽到這兩詞時,露出了唯一一次破綻。
陳玄已經幾乎可以肯定,白全,有問題!
但還不夠。
他不能就這麼動手。
他要知道得更多——白全到底是在掩飾什麼?
是他真的涉案?還是他知道了什麼,卻不能說?
是他被脅迫?還是……
根本就是玄冥司安插在龍榻之側的最深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