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皇帝大賞
張懷勇並肩而立,虎目自然而然往四周一掃,像慣性地丈量一個戰場的門、牆、角、隅。
帝王沒有急著言語,只抬起眼來,目光像一柄冷鋒,先落陳玄,再落張懷勇,最後收回御座之上。
那是隻有坐在天下之巔的人才有的目光,沉、冷、卻不失溫度。
良久,他才開口,聲音不重,卻字字扣人心絃:
“陳卿,關於那皇宮裡的綠色粘液,以及道觀裡的妖魔裂縫,你有什麼看法?”
四下無人聲,連風都像屏了氣。
張懷勇的指節喀地輕響,整個人一震,顯然也知道陛下問到了刀口上。
陳玄握笏,拱手而對,先是極穩的一禮,然後才沉聲道:“臣有憂,有疑,有案可連,但……未敢妄斷。”
帝王看著他,似笑非笑:“朕讓你斷。”
短短一語,把推託的餘地盡數切去。
白全在階下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眼皮,像在提醒,又像在觀人心火。
陳玄抬眼,目光與御座上的那雙眼在空中安安穩穩碰了一下,便也不再兜圈子。
他嗓音壓得極低,卻乾脆利落:“陛下,宮中綠色粘液與靜元觀裂縫,臣以為同根同源,皆非偶發,背後……有人以人力為引,借域外之力,試圖開第二道門。”
張懷勇眉梢一挑,呼吸沉了一絲。
帝王的手指在御案上極輕極輕地敲了一下,像是拍在一張看不見的軍陣圖上,節拍不急不徐:“說。”
陳玄抱拳:“臣可將所見所聞,自最初南苑清汙之役起,一一道來,脈絡雖未盡全,卻可成骨。”
他說了可道來,卻沒有在金鑾殿上真說。
這是規矩,殿上有耳,牆上有風。
哪怕御座之下千人千耳,陛下也只會在最不該洩的時刻用最該有的謹慎。
帝王合上案前一本硃批奏摺,起身,衣袂一拂,淡淡道:“隨朕,御書房。”
話音落地,白全已然會意,抬手一招。
兩名腰懸繡春刀的內衛自暗影裡滑出,腳步如貓,半步不差落到三人之後。
殿門處,黃門以象牙笏輕敲門栓,門外又是一陣咔嗒、咔嗒的暗鎖迴轉聲。
這一路,從金鑾殿到御書房,不遠,卻走得密不透風。
殿外風正清,宮道上的白玉石板尚帶夜露,黑金色的御林槍首洗得鋥亮,在天光裡一片森寒。
陳玄跟在帝王身後,步距收得比平日更短一線;
張懷勇則微微後落半步,既不越位,也不虛讓,恰好成了一個掎角的角。
沿途幾處角門一律封閉,只留一道東偏門半掩。
白全先行一步,指尖在門軸上點了點,門後有銅絲輕響,那是內務府暗中設的聲弦。
有人過,絃動,絃動必記。
越過御花園的一隅,繚繞的柏香混著雪松氣。
陳玄的眼角餘光輕輕一掃,廊下影壁後短駐的兩個公公並不抬眼,袖中卻各自夾了一隻密封的青瓷小瓶。
太醫院出用的清穢散。
這代表什麼?代表這條路今日已作淨道,一切氣息都要掩。
張懷勇看似只看前路,實則也在量每一處縱深的突發點。
走到承乾宮前一段,他忽然輕輕咳了一聲。
陳玄心知這是軍中暗記,提醒道路左側有明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