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到家
翁隸的腳步在通往西區的岔路口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聲音像是被夜風淬過的鐵片,又冷又硬:“別跟了。”
海文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無辜的看著他,想說話。
“滾。”
一個字,截斷了所有後續的聒噪。
海文的話卡在喉嚨裡,他看著翁隸那道筆直卻明顯透著僵硬的背影,深知這人的脾氣。
“好吧,你走吧。”
翁隸沒有再回應,甚至沒有確認海文是否離開,只是重新邁開了步子,固執地、一步一頓地朝著西區深處走去。
海文站在原地,看著那身影融入前方越來越昏暗、雜亂的街景,直到徹底看不見,才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腳步聲漸行漸遠。
越往西區深處走,周圍的景象便越發凋敝。路燈壞了大半,僅存的幾盞也光線昏黃,有氣無力地照亮著坑窪不平的水泥路面。
牆壁上佈滿了斑駁的塗鴉和陳年的汙漬,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垃圾堆積發酵後的酸餿味,混雜著老舊房屋特有的潮溼氣息。偶爾有野貓從垃圾桶旁竄過,發出警惕的嘶叫,或是從某個敞著門的屋子裡傳出模糊的爭吵聲和孩子的哭鬧。
這裡是城市的陰影角落,秩序的觸角在此顯得稀薄而無力。
翁隸對這一切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他目不斜視,沿著熟悉的路徑拐進一條更狹窄的巷子。巷子盡頭,是一排低矮破舊的平房,他的家就在其中。
那是一棟看起來比周圍建築還要滄桑幾分的磚瓦平房,只有一層,牆皮大片地剝落,露出裡面暗紅色的磚塊。
茂密的爬山虎幾乎覆蓋了整個東面的牆壁,葉片在稀薄的燈光下呈現出墨綠的色澤,像是給這棟老房子披上了一件過於沉重的舊衣。木製的窗框油漆剝落,露出了原本的木色,有些地方甚至已經有了腐朽的痕跡。
他走到門前,門是老舊的那種暗紅色鐵門,上面佈滿了鏽跡。他沒有立刻開門,而是先彎腰,在門口那個缺了角的花盆底下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個小瓷瓶。
他動作微微一頓,隨即面無表情地將瓷瓶揣進口袋,然後才掏出鑰匙,插入鎖孔。鎖芯發出“咔噠”一聲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推開門,一股更濃郁的、混合著舊書籍、灰塵和淡淡傷藥味道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子內部和他的人一樣,簡潔到近乎簡陋,甚至可以說是空曠。面積不大,一眼就能望到頭。客廳裡只有一張舊的木質方桌,兩把椅子,角落裡堆著幾個摞起來的紙箱。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沒有過多的裝飾,牆壁也只是簡單地刷了白,如今已泛黃,留下了不少斑駁的水漬和劃痕。
他沒有開燈,藉著從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天光,熟練地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暖水瓶倒了杯水。冰涼的白開水滑過喉嚨,稍稍壓下了傷口灼燒般的痛感。他這才走到靠窗的那張舊藤椅邊,動作有些遲緩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