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記和郭銘也猛地別過頭去,抬手擦拭著不受控制湧出的眼淚,喉嚨裡像是堵了團滾燙的棉花,哽咽難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啊,父親都這樣說了,他們做兒女的,還能說什麼呢?
與其讓父親在無盡的痛苦中等待那註定的結局,不如放手一搏,哪怕只有一線生機!
老爺子這番話,比任何人的勸說都管用。
他是在用自己最後的力氣,給兒女們一個臺階下,也是在給自己一個解脫的機會。
郭書記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轉過身,看著哭成淚人的弟弟妹妹們,聲音沙啞地說道:“爸都這麼說了……我們……我們就聽爸的。”
郭銘紅著眼睛,重重地點了點頭:“哥,我聽你的,也聽爸的!”
郭芳抽泣著,一邊抹淚一邊哽咽道:“只要爸能少受點罪……怎麼……怎麼都行……”
郭敏哭得最是傷心,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抓著父親枯瘦的手,泣不成聲。
既然老爺子自己都表了態,兒女們心中再多的顧慮和不捨,此刻也都化為了一個共同的決定——同意手術!
就在這時,一直緊鎖眉頭的郭銘,突然開口,眼神裡帶著一絲最後的掙扎和猶疑。
“哥,雖然爸同意了,可……可那個秦醫生,咱們畢竟一點都不瞭解啊。”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急切:“要不,我們還是先去見見他,當面問問,也算是……探探他的底?”
“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醫術……究竟怎麼樣?能不能讓我們稍微放點心?”
郭書記聞言,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老三說的有道理。”
“雖然袁院長和嶽主任都打了包票,但這件事畢竟關係到爸的性命,非同小可,我們還是親自去看看,跟他談談,心裡能踏實一些。”
他看向弟弟妹妹:“走,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於是,郭家兄妹四人,懷著無比複雜和沉重的心情,一起離開了特護病房,徑直往急診科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四人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和凝重。
他們每個人的心裡都清楚,這一去,或許就是為父親的生命,下最後的,也是唯一的賭注。
到了急診科手術室外,郭書記攔住一個行色匆匆的小護士,開口詢問:“你好,請問一下,秦東揚秦醫生在嗎?”
小護士打量了他們一眼,說道:“秦醫生正在裡面進行一臺急診手術呢,腎挫裂傷大出血,剛進去沒多久。”
“還沒出來?”郭書記追問了一句。
護士搖了搖頭:“這種手術,估計還得一陣子呢。你們是……”
郭書記擺了擺手:“我們是病人家屬,找秦醫生有點事。我們在這裡等他吧。”
四人對視一眼,郭書記沉聲道:“那我們就在這兒等。”
於是,兄妹四人便在手術室外的木頭長椅上坐了下來,目光不時投向那扇緊閉的、亮著“手術中”紅燈的大門,靜靜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他們心上緩慢地碾過,漫長而煎熬。
他們時而焦躁地看看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時而低頭沉思,臉上都寫滿了揮之不去的焦慮和深深的不安。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小時,或許是更久。
手術室門上的那盞紅燈,終於“啪嗒”一聲,滅了。
緊接著,“嘎吱——”一聲,沉重的鉛製大門被人從裡面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