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難道沒想過往上求援?”
他神神秘秘地繼續說道:“你怕是不知道那位郭老爺子的身份吧?”
“人家郭書記,別說是省裡的專家,就算是京城裡那幾位頂尖的國手,只要他開口,哪個請不來?”
戴眼鏡的醫生一愣:“哦?還有這層關係?”
胖醫生點點頭:“那是自然。要不是郭老爺子年事已高,身體實在經不起長途顛簸,郭書記早就把人送到京城去了。”
“前陣子,京城那邊的專家也確實來看過了,好幾位呢!結果呢?都說手術風險太大,成功率微乎其微,基本都給判了死刑。”
戴眼鏡的醫生眉頭緊鎖:“這麼嚴重?”
“可不是嘛!”胖醫生嘆道,“所以啊,這次從下面縣裡找人,說白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死馬當活馬醫,指望著能從犄角旮旯裡,真能淘摸出個什麼滄海遺珠來,萬一呢?這也是郭書記最後的念想了。”
戴眼鏡的醫生聞言,發出一聲帶著明顯嘲諷的嗤笑。
“滄海遺珠?呵!”
他搖了搖頭,語氣輕蔑:“結果呢?淘了半天,就淘來這麼個不到三十歲的愣頭青!”
“這哪是什麼遺珠,我看是塊頑石還差不多!”
那戴眼鏡的醫生話音剛落,胖醫生便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我看郭老爺子這次,怕是真的懸了。”
戴眼鏡的醫生也跟著搖頭:“可不是嘛,都這樣了,神仙難救。”
胖醫生眼角餘光瞥了瞥鄰桌埋頭吃飯的秦東揚,壓低聲音提醒道:“行了行了,旁邊還有人呢,別瞎議論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科的病人家屬。”
戴眼鏡的醫生會意,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對了,老李,下午普外那臺胰十二指腸切除,你上不上?”
胖醫生,也就是老李,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上啊,怎麼不上?不過,劉主任定的那個吻合方式,我總覺得有點懸。”
戴眼鏡的醫生“嗤”了一聲:“劉主任的方案怎麼了?我覺得很成熟啊,胰管對黏膜吻合,經典術式,出血風險小。”
老李不服氣地反駁:“風險是小,但胰瘻的發生率呢?那麼細的胰管,萬一對合不好,病人遭罪,我們跟著倒黴!”
“我覺得還是套入式吻合更穩妥,雖然操作麻煩點,但嚴密性高啊!”
戴眼鏡的醫生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老李你那是老黃曆了!套入式對胰腺損傷大,恢復慢,現在誰還主推那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聲音不大,但火藥味卻漸漸濃了起來,筷子都差點揮舞到對方臉上。
秦東揚三兩下將餐盤裡的飯菜扒拉乾淨。
他端起餐盤,站起身,準備送回去。
路過那爭論不休的兩人桌旁時,他腳步微微一頓。
“這位,”他看向胖醫生老李,“胰管支架內建,再配合胰管空腸的套入式吻合,確實更適合胰管細小、胰腺質地柔軟的病人。”
“至於損傷,”秦東揚轉向戴眼鏡的醫生,“只要解剖層次清晰,操作輕柔,損傷完全可以控制在最小範圍。”
“而且,在套入縫合時,如果能將空腸斷端的漿肌層稍微外翻一點,形成一個‘小領圈’墊在胰腺斷面,可以進一步減少切割和滲漏的風險。”
食堂裡嘈雜依舊,但這小角落,瞬間安靜下來。
老李和戴眼鏡的醫生,都張著嘴,愣愣地看著秦東揚。
幾秒後,老李才眨了眨眼,有些遲疑地問道:“這位……同志,你也是醫生?”
他上下打量著秦東揚,一臉的陌生。
“咱們院……好像沒見過你啊?新來的?”
“不對啊!咱們院最近也沒有新來的醫生啊!”
秦東揚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開口。
“呵呵,兩位醫生剛才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
“市中心醫院,從下面縣裡,請來了一個‘愣頭青’。”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真不巧。”
“我,就是那個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