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開。
顧鈺坐在沙發上，依舊未著上衣，但下面已經換了一條幹淨的褲子。
入薇正跪坐在他旁邊，低著頭幫他處理著傷口。
她的手在輕輕顫抖著，眼睛垂下，但顧鈺依然可以聽見她那明顯的啜泣聲。
“我他媽還沒死呢。”顧鈺不耐煩地說道，“等我死了你再這麼哭也不遲。”
入薇的手似乎一頓。
然後藥也不塗了，眼淚一滴滴地往下掉。
顧鈺看了一眼後，轉過頭不再看她了。
“是你父親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入薇這才輕聲問。
顧鈺沒有回答，但這態度已經是預設。
“為什麼？”入薇又問，“是因為……我嗎？”
“不是。”
顧鈺想也不想的回答。
但過於快速乾脆的話語，彷彿已經告訴了入薇答案。
她抬起頭看他，眼睛好像更紅了幾分。
顧鈺卻不耐煩了，正準備起身時，入薇卻又將他抓住了，“還沒塗好……”
“不用了，死不了。”
顧鈺沒再看她，可入薇卻緊緊抓著他的手不願意鬆開。
顧鈺越發煩躁，正要將她整個人甩開時，入薇卻突然俯身，輕柔的吻落在了他的背脊上。
那裡亦是一片青紫。
入薇的吻落下時，那裡的疼痛突然變成了酥麻的感覺。
隨著流動的血液，直衝而下。
顧鈺的臉色頓時變了，手也一把將入薇的手腕扣住！
他的力氣很大，可入薇這一次卻什麼都沒說，只抬著眼睛看他。
燈光下，她的眼眸中依舊盛著淚水，如閃爍的星光。
顧鈺覺得這是錯覺。
因為此時他從黃入薇的眼眸中，看見了無盡的……心疼。
“對不起。”她輕聲說道，“是我連累了你。”
顧鈺不說話了，那攥著她的手也慢慢鬆開。
“你坐下來，我幫你擦點藥油好不好？”她又說道，“淤血化開了，傷口……才能好得快一些。”
顧鈺還是沉默，但到底還是依言坐了下來。
入薇又從藥箱中取出了藥油。
顧鈺盯著那個小巧的藥箱看了一會兒後，這才意識到這好像不是他這裡的東西。
不僅僅是藥箱，還有沙發旁邊的毯子，以及桌上的書。
他張了張嘴唇，原本是想要質問和嘲諷入薇幾句的。
但話到了嘴邊，他突然又咽回去了。
——此時，他什麼都不想再說。
入薇也沒有再問，只默默幫他擦著傷口。
她的掌心和他的面板摩擦，帶出了幾分不尋常的溫度，夾雜著沉悶的痛感。
可顧鈺什麼也沒有說，只慢慢閉上了眼睛。
說真的，這樣的傷顧鈺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從前被人捅的腸子都快掉出來時，他都沒有哼一聲。
這樣的傷又算是什麼？
可此時大概是有了藥油的催化，顧鈺突然又覺得……挺疼的。
比傷口更疼的，還有顧明鴻那看著他厭惡的眼神、他母親的冷漠，還有……黃入薇的淚水。
這一晚，他沒再開口讓黃入薇滾。
就連她洗漱完在他身邊躺下時，他也沒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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