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姥姥走的時候還給你留了根金項鍊,你快告訴我藏哪兒了,我拿去換個金鎖,就當是你這個奶奶給孫子儘儘心。”
許素馨實在是沒想到,自己拼了命生下來的兒子,到了這地步,竟然還想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隨手拿起身邊的一根木棍,奮力抽向周雲偉:“家裡留下來的東西都被你要走了,你姥姥給我留最後那點念想你都想拿走?快給我滾,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周雲偉反應不及,結結實實捱了一下。李玉娟雖沒被打到,卻也被許素馨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尖叫起來。
寶馬車內,一個穿著貂皮大衣的老太太沖出來,狠狠踹了許素馨一腳:“你這個死老太婆,都癱了還想打我家玉娟,你真當我老李家沒人了是吧?”
周雲偉諂媚一笑攔住老太太:“媽,這橋洞下面多臭啊,快上車,我扶你和玉娟。”
許素馨捂著心口,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戴著金手鐲金戒指,渾身珠光寶氣的老太太,是李玉娟的親媽陳春香。
周雲偉不認她這個媽,卻把陳春香當成祖宗供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許素馨只覺得分外好笑。
陳春香踹了許素馨一腳,卻仍不解恨,她清了清嗓子,一口濃痰吐在許素馨的破棉襖上。
“你這個死老太婆還真是不知趣,玉娟肚子裡的可是你們周家的金孫!”
許素馨拿起一旁髒汙的毛巾用力擦著衣袖上的痰漬,她是癱了,卻也不能容忍別人這麼對自己。
陳春香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老許,你這渾身上下都是屎尿的,還在乎我這一口痰?假乾淨個什麼勁兒,我家玉娟真沒說錯,我要是你我就找個地方撞死,省得兒女為難。”
“走吧大偉,媽還得去打麻將呢,可沒功夫在這兒耗。一根金鍊子,讓這個死老太婆留著帶進棺材吧。”
陳春香一聲令下,周雲偉也顧不得東西還沒要到手,趕緊將她和李玉娟扶上了車。
伴隨著發動機的轟鳴,橋洞之下再次恢復寧靜。
寒風蕭瑟,許素馨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
除去風聲,她耳畔只剩下野狗的呼吸聲,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撐不住了。
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今夜,她就會成為這群野狗的盤中餐。
這樣也好,省得她繼續活著招人厭煩。
許素馨將手伸到懷裡,掏出那根老母親留給她的金項鍊。
被兒女們當做皮球踢來踢去這幾年,這可是她唯一的念想。
正想著,許素馨面前突然蹲下一人,不等她辨認清楚,來人便死死抱住了她。
“媽,我是強子,是我不好,我來遲了。我以為大偉會照顧好你,沒想到……”
“都怪我,要是我早點知道你在這兒就好了。媽你別怕,我帶你去醫院。”
聽著耳畔周雲強熟悉的聲音,許素馨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她用力將金項鍊塞到周雲強手中,安然地閉上了雙眼。
往事如同畫卷一般浮上心頭。
回想起自己這一生,許素馨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悔恨。
她恨自己偏心虧待了老三,更恨自己幾十年如一日為兒女嘔心瀝血,卻從沒為自己活過一天。
若有來生,她許素馨不光要好好彌補老三,更要過好自己的人生,不再做那個只知道奉獻自己的傻老太太。
意識消散之際,許素馨耳邊只剩下周雲強帶著哭腔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