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建飛奔回家的時候,外婆正站在他家門口叉腰大罵。
“你個殺千刀的!喪良心的!我和你爹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現在翅膀硬了,不聽話了,想把我們兩個活活氣死是不是?”
“好啊!那你就看著我今天氣死在這兒吧!”
屋內,馮立軍大義凜然地斥責長姐。
“媽做這些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嗎!大姐,你一向孝順,是我們姐弟幾個最懂事的人,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宋福祥給你慣的!”
而他們帶來的男人坐在一旁,像打量一件貨物那般,打量著馮玉芬的身段樣貌,眼裡是暗暗的滿意。
馮立軍這話落下後,男人大喇喇地說:“妹子,你孃家彩禮錢都收了,你可不要讓大家難做。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留戀的?”
馮玉芬堵著海蘭海生的耳朵,將兩個孩子捂在自己懷裡,面色冷硬如鐵。
“我說了,我不會答應的,現在不是舊社會,就算是我親爹親媽,也不能逼我嫁人。”
男人臉色難看,“難不成我這麼個大活人,還比不上一個死人?”
可馮玉芬不再搭理他,直勾勾望著自己的弟弟:“立軍,當年福祥給家裡的彩禮,我一分錢沒撈到,連陪嫁都只有一床破被子,那些錢最後都用在你和建軍身上,給你和建軍娶了媳婦兒成了家,你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大姐,你這話說的就難聽了。”馮立軍也臭了臉,“一碼歸一碼,誰家嫁女兒不要彩禮錢的?他宋福祥要是嫌貴,當年不要娶啊!再說眼下,我們讓你再嫁,純粹是為了你好!莫不是結個婚,你腦子就糊塗了,連親疏好賴都分不清了嗎?”
而這時,門外撒了半天潑的老母親氣沖沖地進屋,撲到她身上又捶又打。
“你個黑心肝的,被豬油蒙了心啊!你才二十八!就要一輩子給那短命鬼守寡嗎!”
馮玉芬的淚水瞬間決堤:“媽!你別說了!我願意!我就是要一輩子給他守寡!”
憤怒的馮母狠狠摑了她一巴掌:“不要臉!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怎麼能這麼自私!那短命鬼有什麼好,都死了還讓你一心念著,連你親弟弟都不顧了!”
馮玉芬頂著被扇紅的臉梗著脖子吼:“弟弟,弟弟!你們心裡永遠只有弟弟!我是他們的姐,不是他們的媽!我為什麼要一輩子為了他們犧牲自己!”
“我打死你,我今天就打死你!”
遭到反抗的馮母怒不可遏,撕扯著大女兒的頭髮,在大女兒身上抓撓,一下下捶打大女兒的腦袋、背心。
而被她瘋狂毆打的馮玉芬,流乾了淚,絕望地閉上雙眼,一邊牢牢護著自己的孩子們,一邊木然承受著母親的暴虐行為……
“住手!”
宋海建像頭牛犢子似地衝了進去,一把推開這個惡毒的老婦,“不準打我媽!”
他張開雙臂護在母親身前,通紅的眼怒視著自己血緣上的外婆,“滾!我們家不歡迎你們!”
“宋海建!”馮立軍又驚又怒地站起來,“她可是你親外婆,你這什麼態度?”
馮母也捂著心口大喘氣,顯然被氣得不輕:“好、好啊!馮玉芬,你教出的好兒子!”
兒子的聲音,以及懷中兩個孩子害怕的哭聲,讓馮玉芬漸漸清醒過來。
一抬頭,望見兒子瘦小的身軀如此堅定地護在自己跟前,她冰冷的心頓時注入一股熱流,鼻子一酸,淚水再度湧出。
但這次,馮玉芬不再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