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洗漱後,她正欲提水去倒時,視窗傳來響動。
柳氏心口一提,旋即聽到三長兩短,熟悉的暗號,緊張頓時化為歡喜。
窗被開啟,一男子翻身進來,柳氏撲進他懷裡。
低聲嗚咽,“你終於來了。”
昏暗燈光下,來人擁緊她,“我白日便到了,你身邊有人盯著,我不便出現,等到了這個時辰。”
“你再晚來幾日,只怕見到的就是我的屍骨了。”
柳氏埋怨。
男子低聲安慰好一番。
才將她鬆開,打量她,蹙了蹙眉。
往日光鮮亮麗的人,如今憔悴了許多,無暇嫩白的臉也不復潤澤,竟生出不少細紋。
比他去年看到竟老了十歲不止。
“他當真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竟將髮妻當奴才使喚。”
男人咬牙罵道,“虧他還是朝中重臣,竟連侯府顏面都不顧了。
若你在此種地的事傳到京城,丟的不也是他的人,莽夫就是莽夫,沒腦子的蠢貨。”
這些話柳氏在心裡不知罵了多少,眼下她更關心的是男人能否救她脫離苦海。
因而如此問道。
男人安撫,“老夫人今晚便能到了,我擔憂你,先快馬趕過來看看。”
他又問,“究竟是誰害的雲舟?”
柳氏便將莊上發生的事,依舊最近侯府發生的事一併告知了他。
男子眸光陰鷙,“你是說這一切都是雲舟那個鄉野媳婦鬧出來的?
謝邦那個畜生,竟還為了護她,將我們的瑤兒送去做了馬奴?”
柳氏落淚點頭。
“雲舟已經沒了,你不能不管瑤兒,你一定要想法子將她救出來,她可是你的女兒啊,她有個好前程,才能助力你……”
怨歸怨,但心裡還是記掛女兒的。
男人輕拍她的背,示意她別急。
“我又不是謝邦那畜生,我的女兒我自然要管的。
還有云舟的仇,你和瑤兒的委屈,我都會替你們討回來。”
想到什麼,他又問,“謝霆舟怎麼突然回來了,這麼多年他不是不回京嗎?不會是來搶爵位的吧?”
忠勇侯府的爵位可是他兒子的,誰都不能打主意。
柳氏搖頭,“那個煞星,若非他橫插一腳,葉楨已經被我處置了。”
她擔憂道,“若他是衝著爵位來的,會不會對瀾兒下手?
當年我們察覺雲舟喜男子的癖好,他又對我們起了嫌隙,我才冒著高齡風險,為你生下瀾兒,好讓侯府有個正常的繼承人。
如今雲舟沒了,瀾兒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了,決不能出事啊。”
“放心,謝邦那蠢貨,不知道你生下的三個孩子都不是他的,如今對瀾兒上心的很。
也是我們瀾兒機靈,討得他歡喜,聽聞他只要在府裡,每日再忙都要陪陪瀾兒。
有他的重視,謝霆舟不敢輕易下手。
何況,老夫人向來不喜謝霆舟,等她回京有她護著瀾兒,你放心便是。”
想到什麼,他話頭一轉,“不過,謝霆舟這人留著終究是個禍患,還得設法除了他……”
柳氏嫌棄謝霆舟,對這話再同意不過,說完謝霆舟,她又擔憂賬冊的事。
男人不甚在意,“先不說以葉楨那木訥的性子,能不能發現陰陽賬的事。
就算她發現了,我也早已將那邊的事安排好了,謝邦查不到什麼。”
謝雲舟是他和柳氏的長子,柳氏為謝雲舟定下葉楨時,他不放心,還專門派人去葉楨長大的莊子查探過。
查到的情況和葉家說的一樣,葉楨就是個地道的鄉下丫頭,除了習得幾個字,沒受過任何貴女該有的教導。
她連自己長大的莊子都不能握在手裡,反被莊頭看守了十幾年,怎麼懂得理家?還能查出賬冊的問題?
不過,也不排除有人幫她。
因而他又對柳氏道,“真查到了,你便說那些銀錢都貼補給了雲舟。”
在謝邦心裡,雲舟是他的兒子,兒子已經死了,就算知道他多花了點又能怎樣,他還能跟死去的兒子算賬不成。
再說,侯府家大業大,那點子錢算什麼。
柳氏見他鎮定,也跟著心安了不少,只等著老夫人快些到來,帶她回京。
她懷念侯府的溫軟大床和侯府的山珍海味了。
可她不知,此時跨進莊子的不是老夫人,而是忠勇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