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隊伍離林府越來越遠,也越來越安靜,除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外,聽不到半絲喜慶聲,要不是隊伍中有一頂醒目的喜轎,恐怕無人知曉這是有人在迎親。
“這是誰家成親,怎麼和送葬一樣?”
許是蕭王爺的親兵太嚴肅了,旁的人看到忍不住嘀咕,更有甚者說這比冥婚還要冷清。
可惜,這些林初九聽不到,不然她肯定得樂呵,她和蕭王爺一個身中慢性毒藥,一個殘廢此生無望,還真有那麼幾分冥婚的味道。
在林初九胡思亂想間,轎子抬進了蕭王府,按說這個時候新郎該來踢轎門了,可蕭王爺那個樣子,你指望他用哪隻腳踢轎門?
反正林初九是半點不指望,所以也就不曾失望。
在鞭炮聲中,林初九被喜娘攙扶下轎,一步一步走進蕭王府。
忐忑不安?緊張期待?
這些心情林初九通通都沒有,她現在只想趕緊回房,把頭上重死人的鳳冠摘下來,可是……那是奢望!
雖說這場婚禮辦得很不熱鬧,可該走的程式卻不能少。
林初九一進蕭王府,就有宮裡的人上前,引導林初九按規矩完成婚禮。
林初九一向識實務,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要求特殊對待,雖然身體有些吃不消,婚禮的氣氛也很沉悶,可林初九還是硬挺著像沒事人一樣,一一完成嬤嬤要求的動作。
整場婚禮和旁人沒有什麼不同,真要說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全程只有新娘子,新郎連個影兒都看不見。
對此,旁人頗有微詞,就連宮中的嬤嬤也擔心林初九會不高興,可林初九從頭到尾都沒有吭一聲,甚至一個人拜堂也沒有覺得委屈。
不在乎所以就無所謂
林初九她根本沒有把這場鬧劇似的婚禮當回事。
在司儀高唱“禮成,送入洞房”時,她只覺得鬆了口氣,腳步也輕快了不少。
總算可以把礙事的頭蓋給掀了,總算可以把壓死人的鳳冠摘了,哎,我的脖子。
回到新房,待到外人一一出去後,林初九想也不想就把喜帕給掀了。
她快累死了。
“姑娘,使不得呀,使不得呀。”喜娘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制止林初九的動作,可林初九怎麼可能會聽她的?
“閉嘴。”一個冷眼掃過去,嚇得喜娘連連後退,不敢再開口,只是一臉糾結地看著林初九,欲言又止。
在喜娘不贊同的眼神下,林初九又將鳳冠取下,放在桌子上,那烏黑的長髮傾洩而下,林初九用手指順了順長髮,滿意的一笑。
她的脖子終於解放了
此時喜娘再也忍不住,開口道:“姑娘……”
可她剛開口,就被林初九打斷了:“記住自己的身份,我的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喜娘一噎,連忙退到門口,而跟隨林初九來的丫鬟,是林夫人指定的,這些人哪裡會管林初九死活,一個個低頭裝不存在。
林初九對這些人沒有什麼好感,但本著不用白不用的原則,直接讓這些人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提熱水來。”
陪嫁的丫鬟一動不動,站在首位,著桃紅長裙的丫鬟不冷不熱的開口:“姑娘,你還是忍忍,這是蕭王府。”想要她們去打水,也要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丫鬟也敢給她下馬威?
林初九眉毛一挑,無聲地笑了:林夫人還真是不怕死!
林初九不在乎這場婚禮,更不在乎蕭王爺是不是看重她,但一整天折騰下來,她著實是累了。
而人累了,心情肯定好不到哪裡去,這四個陪嫁丫鬟此時的行為,無疑是作死。
蕭王爺身份尊貴,給她難堪她只能受著,可這幾個小丫鬟算什麼東西?
林初九不怒反笑,衣袖一拂,便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四個丫鬟……
剛開始,四個陪嫁丫鬟還能穩的住,可時間一久腿肚子就在打顫了,剛說話的桃紅丫鬟猶豫半晌,上前說道:“姑娘要沒有別的吩咐,還請早些將鳳冠帶好,以免王爺進來看到姑娘儀容不整,還以為我們林家沒有教養。”
“大膽。”林初九一拍桌子,怒喝:“這話也是你能說的?”
這話可不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能說的,可偏偏人家就說了,還理直氣壯。可見林夫人給林初九安排的陪嫁丫鬟,真心不是省油的燈。
見林初九發怒,那丫鬟雖然怔了一下,可依舊沒有服軟:“姑娘,離家前夫人交待奴婢,姑娘要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奴婢可以代夫人管教。另外,夫人說姑娘年紀小不懂事,這屋裡的事姑娘從來沒有管過,日後就由奴婢來管。”
聽聽,這丫鬟比林初九的權利還要大,不僅能管林初九的事,還可以管林初九這個人。
“夫人真是用心良苦啊。”林初九忍不住搖頭,看那丫鬟的眼神帶著三分同情,三分嘲諷。
這丫鬟不是一個蠢的,就是心太大了,她這個不懂尊卑的現代人都明白,什麼叫主、什麼叫僕,這個丫鬟居然妄想踩到她頭上,這是說她天真好,還是說她不自量力?
那丫鬟還以為林初九怕了,福了福身,傲慢的道:“姑娘明白夫人的用心就好了。時辰不早了,姑娘還是回喜床上坐好。”
“呵呵……”林初九忍不住笑了出來,倒是真得起身了,只是她並不是朝喜床走去,而是朝那丫鬟走去。
“姑,姑娘,你要幹什麼?”那丫鬟心有不安,卻仍倔強的不肯後退,水盈盈的眸子閃著淚光,還別說這丫鬟長得真不是一般的出色,這外貌比林初九還要好幾分。
難怪膽子這麼大。
林初九忍不住笑了。
——
漂亮的人,不管男女總是比旁人多一些機會,也會比普通人傲氣那麼一些。
林初九美眸微閃,笑意盈滿眼眶,絕對是親切和氣,可那丫鬟不知是心虛還是怎麼的,不安地往後縮了縮,結巴了一句:“姑,姑娘……”
“還記得我是姑娘就好。”林初九淡淡打斷對方的話,伸手捏住她下顎。
“嗚……痛,放,放手。”那丫鬟吃痛,居然不顧尊卑的去拍打林初九,喜娘和另外三個丫鬟,則像是沒有看到一般,默契地低頭,等著林初九這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吃癟,可不想……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眾人抬頭望去,只見那挑釁林初九的丫鬟捂著臉撲倒在地。
“姑,姑娘……”喜娘和那三個丫鬟驚恐地看向林初九,對上林初九凌厲的眼神,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林初九滿意地點頭:“去打水,別讓我說第三遍。”
三個丫鬟正想去,就聽到被打的丫鬟道:“夫,夫人不會放過你。”
“你以為我會怕?”林初九好笑的道,上前用鞋尖抵在對方的臉上:“不過是有幾分姿色,真以為你能踩在我頭上?”
“你,不能……”被打的丫鬟生怕自己的花容月貌被林初九給毀了,連連後退往角落裡縮。
林初九壓根就不屑和一個小丫鬟計較,眼神掃向剩餘的三個丫鬟,那三人不敢說不,連忙應是……
蕭天耀原本沒有進洞房的打算,可聽到下人來報,說林初九非常配合的,一個人完成了婚禮,讓蕭天耀頗為驚訝,這才讓下人把他推了過來,卻不想看了一出好戲。
林初九,一個表裡不一的女人,卻是皇上羞辱他的棋子。
“開門。”
在丫鬟出去前,蕭天耀先一步命人開啟門。
“吱呀”一聲,喜房門的被人開啟,林初九反射性往外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高大威武的侍衛,而是坐在輪椅上的黑衣男子。
有那麼一瞬間,林初九看呆了,收不回眼,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崩出,她曾背過的詩經: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說實話,她林初九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好看,還沒有一絲娘氣的男人。
他的五官長得極好,眉如墨畫,眼若星辰,甚至還有漂亮的美人尖,怎一個精緻了得。
可是不管怎麼看,都沒有人會把他誤認為女子,因為這男人身上冷傲、尊貴的氣息,比他的長相更讓無法忽視!
許是這個男人的氣勢太駭人了,林初九承認自己心裡有點小怯,可她更清楚,這個時候她不能膽怯,因為這個男人是戰神——蕭王爺!
“王爺!”林初九唇輕啟,輕喚了一聲,像是驚詫他的到來,但隨即她微微低了頭。
“王……王爺?”喜娘和丫鬟聽到林初九的話,面色一白,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可礙於男人身上的肅殺之氣,都不敢貿然開口,瑟縮的蜷成一團,抖個不停。
她們敢和林初九叫板,卻不敢對上蕭天耀,因為她們很清楚,蕭天耀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蕭天耀看都沒看一眼,眼神落在林初九身上:大紅的嫁衣襯得她明豔動人,微微低下的頭顱透著她內心的傲氣,而此時匍匐在地的丫鬟就在她的腳邊,這樣的比較下,林初九身上的貴氣不顯而出。
無疑,她是美的,可這樣的女人,是蕭天耀所不喜的!
不,應該說不管林初九是怎樣的人,他蕭天耀都討厭。因為一個被皇帝用來羞辱他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喜歡?
不過,他本以為今天一連串的打擊,會激怒林初九,沒想到這個女人壓根不把他的冷落和怠慢放在眼裡,甚至還有精神在這裡教訓丫鬟。
眼角的餘光掃向跪在地上的丫鬟與喜娘,蕭天耀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張口道:“拖出去。”
“是。”身後一左一右,如同門神的親兵立刻踏入喜房,林初九眉頭微蹙,卻沒有動。
那兩個親兵像是沒有看到她一般,直接繞過她,把摔倒在地的丫鬟拽了起來,那丫鬟先是一驚,繼而大叫:“王爺,王爺饒命,是姑娘,姑娘……”
“太吵。”
蕭天耀冷冷開口,親兵毫不憐惜的將美貌丫鬟打暈,如同丟破布一般,把人從視窗丟了出去。
噗通一聲,那丫鬟落在地了連一聲都沒有吭,這下不僅僅是跪在地上的喜娘和丫鬟嚇了一跳,就是林初九也驚了一跳。
這位蕭王爺,還真是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啊。
憐香惜玉?
奢望一個殺人不眨眼,坑殺十萬俘虜連眼也不眨的男人去憐香惜玉?那簡直是在做夢。
倒在地上的丫鬟被丟出去後,蕭天耀冷冷地一個‘滾’字,把喜娘和剩下的三個丫鬟,嚇得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親兵將蕭天耀的輪椅抬進喜房後,不需要蕭天耀命令,立刻退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把門關上。
喜房內,只餘林初九和蕭天耀兩人,兩人一個站、一個坐,按理應該是林初九佔了上風,可偏偏在氣勢上林初九還是差蕭天耀一大截,被蕭天耀壓制的死死地,根本沒有半點居高臨下的優勢。
兩人靜靜相望,誰也沒有開口,屋內只有喜燭燃燒偶爾發出的“啪嗤”聲,沉悶的氣息讓人連呼吸都費力。
林初九眉頭緊皺,有些拿不準蕭天耀的意思,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就聽到蕭天耀開口:“坐。”
一個字,卻盡顯強勢與霸道,讓人不敢拒絕,至少林初九就不敢。
林初九暗暗吸了口氣,端正地坐在蕭天耀面前,迎上蕭天耀的視線後,林初九不由自主的挺直背脊。
站著就在氣勢上輸人家,坐下就更不用提了,林初九有一種被人壓著的感覺,手腳都不知怎麼擺。
“聽說,”蕭天耀無視林初九僵硬的舉止,緩緩開口:“你不肯嫁給本王,甚至不惜尋死?”
蕭天耀語速平緩,就好似不經意的開口,可林初九卻背後發涼。
這是和她算賬來了啊!
林初九當即搖頭:“絕無此事。”
開玩笑!這個時候,說什麼也不能承認啊。
再大度的男人,聽到自己未來的妻子,寧死不嫁都不會高興。
“是嗎?”蕭天耀輕敲著扶手,依舊聽不出喜怒,林初九卻無端的感覺到危險,連忙解釋:“我絕無尋死之心,三天前鬧一場,不過是為了嫁妝多一些。”
了不起她把私房貢獻出來,就說是後來鬧來的嫁妝。
“哦……”蕭天耀應了一聲,抬眸看了林初九一眼,又淡漠的收回眼神。
這是什麼意思?
林初一臉不解,正想要不要表示貢獻自己的一半嫁妝,以證明自己沒有撒謊,就聽見屋頂上突然一響,下一秒連磚瓦帶撲騰的竟然就掉了一個全身黑黢黢的人下來。
嚇?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林初九一愣,那摔在地上的人也是一臉錯愕,好似沒料到自己會一腳踩在片碎瓦上就這麼給摔下來。
“有刺客,快……保護王爺。”屋外的侍衛此時大聲吶喊,林初九看著那人手裡明晃晃的劍很是無語。
刺客?不是這麼倒黴吧?
林初九飛快地看向蕭天耀,只見蕭天耀面寒如霜,手指微微有些僵硬,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表情。
嘭……喜房的門被踹開,衝進來的竟不是蕭天耀的親兵,反而是一個黑衣蒙面刺客,他手中的長劍直指蕭天耀,“狗王爺,受死吧。”
蒙面刺客近在眼前,而蕭天耀的親兵則被屋外其他刺客纏住,喜房內與刺客對抗的只有林初九和蕭天耀兩人。
蕭天耀在聽到響聲的第一時間,輪椅便在原地一個旋轉,正對門口,當那人從房頂上掉下來時,他的手上已不知何時多出一把青銅長劍。
刺客揚言時,劍離蕭天耀只有半寸的距離,林初九的呼吸一滯,正想著要怎樣才能幫蕭天耀時,就見蕭天耀的輪椅往後一退,揮劍一擋。
鐺的一聲,蕭天耀擋住了刺客致命一擊,同時往前一推,將刺客逼退數步。可不等蕭天耀喘氣,先前那個意外摔下來的刺客已從左側進攻,手中的劍在燭火下泛著藍光,應該是淬了毒。
蕭天耀反應極快,在輪椅扶手上一拍,林初九就看到他轉了一方向,避開了另一個刺客的攻擊。
兩人對打了三招,刺客沒有討到好,反倒被蕭天耀一劍劃殺了胳膊,可就在這個時候,剛被打退的那個刺客又殺了上前。
兩對一,局面對蕭天耀很不利,林初九自認自己只有三腳貓的功夫,即使擔心也不敢上前送死。
好在,蕭天耀非常強悍,即使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那兩個刺客聯手,也沒有在蕭天耀手上討到好。
林初九見狀稍稍安心。倒不是她多擔心蕭天耀,而是蕭天耀死了,這些刺客肯定不會放過她。
於情於理,這個時候她都要祈禱蕭天耀能勝,至少蕭天耀勝了,她還有活命的可能。
趁無人注意,林初九退到安全地帶後,連忙將身上礙事的嫁衣脫了,同時尋找趁手的武器。
這個時候自保很重要,林初九可以肯定,如果她被刺客抓了,或者刺客要殺她,蕭天耀肯定不會救她。
看蕭天耀錯過吉時,乘一頂大黑轎去迎娶她,之後又把她一個人丟在婚禮上,就知道這個男人很討厭她,根本不想娶她。
這事林初九倒能理解,要她是蕭天耀,也會不滿。
要知道,林初九原本可是太子的未婚妻,雖說這事沒有對外公佈,可皇室中人都知情。現在太子看上別的女人,皇上就把太子不要的女人,賜給蕭天耀。
這事怎麼看,都像是皇上在羞辱蕭天耀。要知道,要是蕭天耀沒有殘廢,皇上是絕不敢胡亂給蕭天耀指婚,更不用提指太子不要的女人給他。
當然,皇上此舉除了羞辱蕭天耀外,更多的是警告蕭天耀,同時也是讓天下人看清楚,手握重兵、威名赫赫的戰神蕭王爺,現在就是沒了利爪的老虎,任由皇帝拿捏!
這樣的情況下,蕭天耀要是期待這場婚禮,滿懷心悅的迎娶林初九那才叫怪了。
林初九覺得,蕭天耀沒有暗中下黑手弄死她,已經算很不錯了,她根本不奢望蕭天耀會待她好,畢竟她的存在時刻提醒著蕭天耀,皇上對他的羞辱。
林初九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挺悲劇的,接收一箇中毒的破身子不說,還捲進一堆破事裡,雖然這些事都不是她自願的,可旁人才不會管呢。
唉……嘆了口氣,林初九將挑喜帕的秤握在手上,然後躲在角落裡不動,靜等蕭王府的親兵把刺客打出去,只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蕭王府的親兵個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不錯,可這些刺客也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刺客人數多,再加他們手中的刀抹了毒,蕭天耀的親兵根本不佔優勢。
雖然,刺客到現在還沒有,攻破親兵的防守殺進喜房,可同樣親兵也沒有把刺客打退。
而且人數上劣勢和中毒的威脅,令蕭天耀的親兵每倒下一個,壓力就增大一分,危險也就多一分。
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
林初九就算再笨也明白,如果沒有援兵來,蕭王府的人肯定撐不了久,可是……
援兵?
林初九隻想說:想等援兵來,那絕對是做夢。
上百名刺客能潛入京城,能悄無聲息的潛入蕭王府,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想到操辦婚禮的人全是皇上派來的,林初九瞬間悟了!
看樣子蕭天耀殘廢,還是不能消除某些人的戒備,只有蕭天耀死了,某些人才能真正安心。
如果她不和蕭天耀綁在一起,林初九表示她一定會贊同,對蕭天耀斬草除根的做法。
蕭天耀這樣的男人實在太危險了,哪怕他坐在輪松上,也絲毫不減他的氣勢,這樣的男人要麼不與之為敵,要與他為敵,就一定要把他除得乾乾淨淨,要不然只能自求多福。
但顯然他們兩個現在已經綁在了一起,林初九唯一的希望就是,蕭天耀一定要HOLD住!
隨著時間的流逝,戰鬥越來越激烈,地上已經倒下不少人,黑衣刺客多,蕭天耀的親兵也不少,甚至又有兩個刺客殺進了喜房。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刺客的目標是蕭天耀,根本沒有把林初九放在眼裡,所以她暫時還很安全。
於是暫時安全的林初九,本能的瞧看蕭天耀的處境,卻發現這個人好像一點都沒對抗不了的意思。
她之前看蕭天耀應付兩個刺客雖佔上風,卻沒法將他們擊斃,還擔心蕭天耀現在面對四個刺客會束手束腳,卻不想四個刺客聯手,蕭天耀依舊能輕鬆應對,不讓對方靠近半分。
不是說之前遭人暗算,武功只餘一兩成嗎?
林初九眼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歎:一個下半身廢了的人,面對兩個頂級刺客,外加兩個普通刺客還能輕鬆應對,林初九隻想說,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不簡單。她要是蕭天耀的敵人,不把蕭天耀徹底弄死,她肯定睡不安穩。
“希望咱們不要成為……”林初九喃喃自語,可話還沒有說完,腦子裡就響起一連串“叮叮叮”的聲音,那聲音比鬧鐘還要煩人。
“有重傷患者需要救治,請林醫師立刻進行醫治。”
這是除給自己醫治外,醫生系統第一次提醒林初九要工作了。至於醫生系統按什麼標準篩選病人,說實話林初九自己也不知道,反正收到系統提醒,她就得幹活。
“這個時候去救治傷員,我是找死嗎?”林初九想哭,她能拒絕嗎?
她一點也不想冒死當英雄,這些人可不會因為她是大夫就不對她動手,相反,兩撥人馬都有可能取她的性命。
對刺客來說,她是蕭天耀的新娘,殺她是必須的;對蕭天耀的親兵來說,她不過是剛入王府的人,說不定這些刺客還是她引來的,殺她也沒有壓力。
可是,醫生系統根本不給林初九拒絕的可能。醫生系統提醒林初九,她還有兩分鐘時間做準備,兩分鐘後林初九要不出手醫治,將會接受醫生系統的懲罰。
懲罰很簡單,就是讓林初九享受等同於生子的劇烈疼痛,直到林初九選擇醫治傷患為止。
醫生系統就是強制醫生救人的系統,這話一點也不錯。而且在醫生系統裡只有病人和非病人,沒有敵我之分。
“坑人。”林初九淚流滿面,忍不住咒罵。
好在,這坑人的系統有一個好處,那就救治人數達到系統指定的數額後,可以兌換一些東西,甚至還擁有拒絕醫治的權利,不過現在的林初九還沒有到達那個級別。
林初九在系統提醒的一刻,就躲在床後悄悄檢視起來。發現她只要醫治十人以上,就可以兌換一些殺傷力不大的自保藥物。
這是一個好東西,她拼了!
林初九飛快地檢視系統配的藥,足足四十八人的份量,解毒藥劑、消毒藥水、藥片、點滴瓶一類的加起來不是一般的多,可林初九根本不敢拿出去,這些東西她拿出去後如何解釋?
坑人的……系統!
林初九磨牙,只挑瞭解毒藥劑、消毒水、止血粉、縫合針線包、繃帶一類不起眼的東西,然後像是小老鼠一樣,把裝陪嫁品的箱子拖過來,將裡面的衣服全部丟出來,然後把這些藥放進去。
救人救得這麼偷偷摸摸的,全天下也只有林初九一人了。
林初九一邊裝東西,一邊小心地檢視四周,就怕被人發現。
東西裝好,林初九鬆了口氣,拿了大約十人份量的傷藥,便往外走。
刺客看到她,卻沒有把她當回事,在他們看來要取林初九的性命,只是抬手間的事。要是林初九跑出蕭王府,那隻會死得更快。
外面早就埋伏了數百弓箭手,不管是進還是出,只要有人出現在射程範圍內,都會被弓箭手射成馬蜂窩。
蕭天耀也看到了林初九,可更不會管她。蕭天耀雖然發現了林初九的不同,可林初九的生死他還真不在意,只是……
林初九要偷跑的話,拿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嗎?
可很快,不管是蕭天耀還是刺客都發現他們錯了,林初九根本不是逃跑,她是去給受傷的人包紮傷口。
林初九會醫術?
眼角的餘光,掃到林初九熟練的清洗、上藥、包紮,蕭天耀平靜如死水的眸子,飛快的閃地一抹不解。
只是蕭天耀並沒有太多時間關注林初九,之前衝進喜房的兩個刺客都是高手,再加上後來湧進來的兩人,蕭天耀不得不集中注意力,以免被刺客暗算了,要知道這些刺客手中的劍都是抹了毒的。
蕭天耀的親兵吃虧也就吃在這個上面,雖然不是什麼見血封喉的奇毒,可被刺客劃上一刀,很快就會失去戰鬥力。
林初九救治時,就挑剛受傷、傷勢不重、受毒素影響而無法戰鬥的親兵,這些人被救治後,不要多久就能恢復戰鬥力。
這些親兵見到林初九時,一個個臉色難堪,舉刀阻止林初九靠近,可林初九是什麼人?
她現在雖然弱了一點,可她真不是什麼文弱的閨秀。真要動手,這些親兵她一個都打不過,可中了的毒就不好說了。
“嘭,”林初九抬腿就把對方手中的武器踢飛,冷著一張臉訓斥:“中了毒還亂動,嫌命太長了嗎?不想死就給乖乖給我躺好。”
林初九知道自己沒有蕭天耀那種王霸之氣,但拉下臉來,還是很能嚇唬人的,有不少病人就挺怕她的。
不過,蕭天耀的親兵一向習慣蕭天耀那種冷臉,他們根本不怕林初九,他們只是被林初九這種愚蠢的行為蠢哭了:這個女人瘋了吧?她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
——
林初九才不管這些人想什麼,只要這些人乖乖配合讓她醫治就成了,趁蕭天耀的親兵失神之際,林初九動作利落的一針紮了下去。
“啊,痛……”親兵第一反應就是掙扎,可林初九反應更快,伸手按在對方的肩膀上,“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不知是林初九的聲音有信服力,還是親兵因為中毒而無力動彈,反正那親兵放棄了掙扎,任林初九注射。
“放鬆,肌肉繃太緊,針都快斷了。”林初九得寸進尺的說道。
事已至此,再抗拒也沒有用,還不如乖乖配合,親兵放鬆身體配合林初九的醫治,林初九也朝他露出一個讚許的笑。
林初九的笑容一晃而過,那親兵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眨眨眼,再看林初九,她繃著一張臉,別說笑了就連一個好臉色都沒有。
肯定是眼花了。
林初九全心投入到工作中,根本沒有心思管旁人想法,將解毒藥劑注射後,林初九開始為親兵清理餘毒,包紮傷口。
林初九在急診室呆過一年,所以對處理傷口非常熟練,雖然清餘毒麻煩了一點,可也就是多費一分鐘的事。
前後不超過一柱香的時間,她就處理好一個傷者,醫生系統也給她一點成就值。
十點,只要累積到十點成就值,林初九就可以換一包具有強烈迷/藥效果的防身藥粉,衝著這個目標,她幹勁十足。
因為她很需要那包藥粉,用來解決眼前蕭王府的危機……
沒有意外的話,她短時間內,是根本沒有辦法從蕭天耀這個男人手裡逃出去的。
所以為了以後在蕭王府能過得自在一點,林初九隻有努力刷好感,好讓蕭天耀看到她的用處,這樣就算討厭她也別要她的命,或者推她出去送死。
有了第一個成功案例,後面受傷的親兵非常配合,甚至不需要林初九開口,剛剛清了毒的親兵,就過來幫她說服同伴,把受傷的同伴拖到安全地帶,好方便她醫治。
有了這些人的配合,接下來的醫治過程非常順利,不過因為有幾個親兵傷勢較重,林初九花的時間較多,花了近兩刻鐘的時間,她才終於得到十點成就值。
聽到系統提醒,有十點成就值,林初九眼中閃過一抹亮光,正準備開口讓受傷的親兵稍後時,一個肚子被劃破的親兵送到林初九面前。
“林姑娘,求求你幫曹林看看,他,他是不是要死了……”扶著肚子被劃破,腸子流出來的傷者,親兵一臉的急色。
“別急,我看看。”林初九上前檢查了一下曹林的傷,又檢視了曹林的瞳孔和心跳,臉色好轉:“沒有生命危險,你們不用擔心。”
“林姑娘你說的是真的?曹林的腸子都出來了。”送曹林來的親兵抹了一把臉,神色有幾分焦慮。
“死不了,我會給他塞回去。”林初九說得肯定,讓原本不安的眾人漸漸放心。
雖然林初九給他們包紮的方法很奇怪,可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只要有用、能救命就行。
林初九雖然急著去兌換自保的藥粉,可也不敢丟下曹林不管,先給曹林注射瞭解毒藥劑,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用具,發現她拿出來藥根本不夠用,她不回去都不行。
“你們誰掩護一下我,我回房間拿藥。”林初九指了指一旁打得正激烈的刺客與親兵,又指了指喜房。
“林姑娘,你的藥在哪?我進去幫你拿。”送曹林來的漢子,估摸著送林初九進去的難度太大,決定自己冒險。
“我帶來的藥太多,你不知道拿什麼,而且除了藥,我還要拿別的東西。”林初九一心想要把那藥粉兌換出來,好解決眼前的危機……
蕭天耀再不滿這場婚事,再討厭她,看在她有用的份上,總能給她一條生路吧?
“好,林姑娘你當心一點,我掩護你進去。”送曹林來的親兵,咬牙點頭,林初九是不是好人他們不知道,但林初九救了他們這麼多兄弟總不是假的,他們就當賭一把,輸了。
輸了,就殺了林初九為他的兄弟陪葬,想來主子也不會說什麼。
“我很快就回來,你們別移動他,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林初九叮囑了一句,便起身往喜房內跑。
喜房內,四名刺客久攻不下,已有幾分心急,其中一人見林初九進來,想到林初九剛剛救人的舉動,便想拿林初九當人質,看看能不能威脅蕭天耀……
當然,就是威脅不了蕭天耀也沒有關係,大不了殺了林初九就是。
刺客們配合默契,那人一抬眼,另三人就明白他的心思,三人同時出手拖住蕭天耀,給那名刺客製造機會。
林初九一進來,就看到刺殺朝她奔來,伸手就是一抓。
“混蛋。”林初九臉色大變,連連後退,身子一側堪堪避開對方的攻擊,可很快對方又再次出手。
林初九雖然不會武功,但也暗中習了幾招防身術,儘管這俱身體力道不大,但好在靈活度還是夠的,所以她倒是憑藉著靈活的動作避開了兩三次。
蕭天耀趁對方退開之際,飛快地掃了林初九一眼,見林初九居然還有一點花架子,當下對她刮目相看了,可也僅僅是這樣,蕭天耀完全沒有出手救林初九的打算。
屋外的親兵看到林初九受制,倒是想要出手,倒不是他們多擔心林初九,而是曹林還等著林初九去救,只是他們自己都被刺客纏得走不開,有心也無力。
左閃右躲,不過數招,林初九已狼狽不堪,氣息微喘,林初九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而這個時候沒有人會救她,她只能靠自己。
哪怕她救了蕭天耀的親兵,林初九也沒有奢望過蕭天耀,或者他的親兵來救自己,不管是在林府還是蕭王府,她都只有一個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須靠自己。
可是硬碰硬,她根本不是刺客的對手,憑她和刺客的差距,不出三招她就會被刺客拿下,而一旦被抓她必死無疑!
為了活下去,林初九不得不拼一把。
——
林初九很清楚這個時候沒有人會來救她,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當黑衣刺客再次衝上來時,林初九沒有閃躲,而是側過身子,將左肩露出來。
沒有意外,黑衣刺客看到林初九露出來的破綻,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抓了。
咔嚓……
林初九聽到了骨頭錯位的聲音,鑽心的痛令林初九臉色一變,不由自地主的痛叫一聲,心中更是大罵:真特麼的痛啊!
可就是這樣林初九也沒有動,趁刺客按住她左肩時,林初九飛快地從醫生系統中,將自己剛剛累積的十點成就值,兌換了系統提供的保命藥粉。
這藥粉藥效很強的,兌換時系統就提醒她:一小包,可以放倒百頭大象。
林初九拿到了藥粉,黑衣刺客也將她抓到身前,一把扣住她的脖子:“不想死就別動!”
“啊……”林初九不由自往上仰,呼吸一窒,一張臉脹得發紫。
黑衣刺客壓根沒有把她當回事,拖著林初九就朝蕭天耀走去:“蕭王爺,你的新娘子在我手上,你……”
黑衣刺客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片白色粉末朝自己襲來:“不好。”
黑衣刺客大叫一句,立刻鬆開林初九,屏住呼吸連連後退,可是……
晚了!
林初九這一把直接撒了三分之一的份量,黑衣刺客只堪堪退了三步,便栽倒在地以。
“咚”的一聲,不僅僅是蕭天耀,就是喜房裡另三位刺客亦是一驚,三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視線,由兩個武功高的纏住蕭天耀,另一人則去殺了林初九。
“我這是拉仇恨?”林初九顧不得肩膀上的傷,飛快的後退。
剛剛那個刺客是沒有防備才著了道,現在她可不敢保證,隨手撒一把藥粉能再次把人放倒,而且她也沒有那麼多藥粉可以浪費了。
肩膀上的傷,疼的林初九咬牙,林初九每走一步都像鑽心般的痛,而這還不是最讓林初九的頭痛的,最讓林初九的頭痛的是,刺客堵住了她出去的路,她只能往裡退,可裡面……
只有一張床和一堵牆,她能退到哪裡去?
哐當……林初九撞到身後的桌子,桌子晃了一下,桌面上酒杯、盤碗撞在一起,裝交杯酒的酒瓶,被林初九衣袖一帶摔落在地,酒香飄散出來,聞到酒香,林初九眼前一亮:烈酒可以燃燒,交杯酒肯定不是什麼烈酒,不一定能燃燒起來,可是……
她有酒精呀!
天無絕人之路!
林初九也顧不得有沒有人注意她,“憑空”拿出一瓶酒精,朝正燃燒的龍鳳喜燭奔去。
嗤啦……一聲,酒精與火苗接觸,火焰瞬間往上衝,林初九隻感覺一股熱流撲面,好似能把人燒著。
林初九不敢多停留,隨手抓了一把藥粉,往串起的火焰上撒。
那迷/藥的藥效非一般,經燃燒後效果更明顯,林初九隻感覺一團迷煙撲面而來,幸而她先一步捂住口鼻,屏住了呼吸,才沒有將迷/藥吸入肺腑中。
黑衣刺客防備了林初九撒迷/藥,卻沒有想到林初九用燃燒的法子,只吸了一口氣,就感覺眼前一黑,本想要撐了一下,可是……
“咚……”身後一記悶棍敲來,黑衣刺客再也撐不住,搖晃了一下便栽倒在地。
敲悶棍的自然是林初九,成功解決了危險,林初九沒有作死地往前衝,而是繼續像小老鼠一樣,偷偷躲在角落裡,從醫生系統拿解迷/藥的藥水。
一小瓶綠色的藥水,只要往鼻子點一滴就好了。
林初九憋了半天不敢喘氣,一張臉都快悶紫了,拿到藥水二話不說就點了,結果……
那辛辣刺鼻的味道,差點沒有把林初九嗆死。
“這是辣椒水嗎?”林初九鼻子通紅,眼淚鼻涕齊流。
好在味道雖然難聞了一點,可效果卻是極佳的,至少林初九可以正常呼吸,而不用擔心被自己的迷/藥放倒了。
成功解除自己的危險後,林初九立刻取出醫治曹林需要的器具和藥物,找了一個首飾箱,把裡面的首飾全倒了,暫時充當藥箱用。
不小的箱子,塞得滿滿當當,林初九估摸著醫治完曹林後,她還能剩一點。
醫生系統雖然很坑人,不過它是以救人為根本,每次配給的藥份量十分足,林初九一點也不擔心會不夠用。
左肩被刺客抓傷,現在還疼的緊,根本無法拎重物,林初九隻能單手拎起藥箱,剛拎起藥箱,正準備往外走時,卻看到……
蕭王蕭天耀,他,他,他……
“是我眼花了嗎?”
林初九傻眼了,被太醫定為殘廢的蕭天耀,居然站了起來!
這世界玄幻了!
“原來,你的雙腿沒有廢。”黑衣刺客受到的驚嚇,一點也不比林初九少。
“既然知道了,那就把命留下。”蕭天耀臉色不變,改守為攻,長劍逼近兩個刺客的面門。
那兩個刺客武功不弱,算是這一批刺客中實力最強的兩個,可他們剛剛吸了不少迷/藥,雖然用內力可以抵抗一陣,可實力卻大打折扣,林初九還沒有回神,蕭天耀便將他們給解決了。
好快的劍!
林初九不懂冷兵器,可也知蕭天耀很厲害,只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
她好像知道得太多了,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林初九快哭了,悄悄地往後躲,可是來不及了!
屋外的刺客和親兵受迷/藥的影響,漸漸體力不支,一一倒地。蕭天耀看了一眼卻沒有出去的打算,而是轉身朝林初九走來。
滴血的長劍指向林初九,蕭天耀走得很慢,可兩人原本就沒有幾步的距離,不過三五步,劍尖就抵在林初九的眉心,只要輕輕一個用力,蕭天耀就能取林初九的性命。
“林初九,你說本王要拿你怎麼辦?”蕭天耀薄唇輕啟,幽深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氣,林初九不由自地吞了口口水,很配合的舉起雙手:“王爺,我們有話好說。”
這個男人是真得要殺她!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