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剛過大寒,正是年前最冷的時候。
安熙寧剛從山裡撿野菜回來,凍得紅唇發紫,還沒放下籃子就看到屋內一片狼藉,不用想也知道要債的人又來過了。
一個婦人著急從屋裡跑出來,是周母,她名義上的婆婆。
“寧寧,你終於回來了,快點,阿正又被那些人氣得發病了。”周母邊說邊拉著她進屋。
屋內一個瘦弱的男人正在抓狂,指甲不停挖著牆面,伴隨著尖厲的聲音。
他看到安熙寧頓時露出猙獰的笑容,猩紅的雙眼緊緊盯著她,渾身忍不住興奮地發抖。
周母把一根又黑又粗的鞭子交到周仁正手中,鞭子上血跡斑斑,散發著一股惡臭。
“寧寧你忍一下,你是正兒的媳婦,也不想看著他忍受折磨吧。”
安熙寧渾身顫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她的身體在害怕,可她沒有求饒,倔強地仰起臉直視對方,咬著下唇讓疼痛淹沒內心的恐懼。
周仁正接過鞭子,舔了舔上面的血跡,享受著惡臭的味道,狠狠揮動鞭子。
鞭子卷著冰冷的寒氣打在她身上,凍僵的皮肉綻裂,單薄的衣衫很快被染上一層血紅色。
“呀”的一聲。
她整個人倒在地上,青絲披散,露出清瘦雪白的小臉,罥煙眉下那對桃花眼非常漂亮,帶著三分悲涼四分清冷,顯得悽美誘人。
偏偏這份悽美讓周仁正異常興奮,她越是這樣他就越喜歡,享受著這種踐踏感。
周母就在旁邊麻木地看著,似擔憂地安慰一句:“寧寧別怕,阿正不會傷害你的,他只是發病,忍忍就沒事了。”
安熙寧又怒又悲,噙著淚水不讓落下來,這是她的命,自從父母把她賣給周家那一刻就已經註定。
六歲那年,父母為了讓弟弟能啟蒙讀書,幾兩銀子把她賣給周仁正當童養媳。
周仁正是個暴虐狂,平時和常人一樣甚至表現得溫潤如玉,可一旦受刺激就會變得殘忍兇狠,像個瘋子。
不僅如此,他還染上惡賭,短短几年敗光家產,氣死周父,欠下鉅額賭債,她便成了他隨意虐打發洩的物件。
這些年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像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噩夢,可身體隱隱作痛的傷口不停在提醒她這不是夢是命。
她被打得幾乎快要昏過去,周仁正終於打累了停下來,臉上的癲狂也恢復平靜。
周母趕緊過去看他有沒有傷到,確定無恙後才鬆口氣,低聲說:“阿正別擔心,那件事紀家答應了。”
周仁正擦擦額頭的汗,有些意外:“這麼快?銀子也答應了嗎?”
“嗯,三百兩三年,對方還很急,不然要債的怎麼會輕易離開,你趕緊哄哄寧寧,這事兒還要她答應。”
他趕忙過去扶她,一臉心疼:“寧寧對不起,我真該死又傷害你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安熙寧推開他,這種保證她聽過無數遍,早已經麻木,也不會相信。
周仁正自顧自說道:“這次是真的,我們現在有辦法解決賭坊的債,還了債我就不會再傷害你。”
他隨即把紀家的事告訴她,只要她去金陵府紀家待三年,替那戶人家生個孩子,這樣紀家就會付足夠還賭債的銀子。
“放心,紀家是大戶人家,你去了肯定吃喝不愁,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三年很快就過去,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過日子,我不會嫌棄你伺候過其他男人的。”
他說得理直氣壯,還裝出一副大度的模樣,好像這件事對她來說是天大的恩賜。
安熙寧氣得雙手發抖,他們母子這是讓她去給別人做典妻!
典妻對於任何女子來說都是奇恥大辱,這輩子都要活在屈辱中,忍受旁人的嘲諷侮辱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