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熙寧聽到他這麼說,也沒再忸怩,這是她的一次機會,堅定接過賬簿,但是銀子沒敢接,三百兩太多了。
“世子大人,賬簿妾身可以學,鋪子妾身也會學,但是銀子不能管,您自己收著,有需要妾身再問您支取。”
紀墨卿沒想到她能這麼清醒,不禁高看她一眼,一個賣身的典妻面對銀子不為所動,難能可貴,也沒有勉強她。
“那銀子先放我這。”
她淺淺一笑,發自內心感謝:“謝世子大人。”
紀墨卿被她那雙清澈的眸子看得有些彆扭:“看賬簿吧。”
安熙寧翻開幾個鋪子的賬簿,秀眉不禁皺起來。
“怎麼,入不敷出很嚴重嗎?”他問道。
她搖搖頭,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是妾身看不懂……您不是答應要教妾身的……”
紀墨卿一臉無奈,但君子一言,自然不會反悔,這也是世子院的事,便主動讓她坐過去,從識賬簿開始教她。
他翻開菊香樓的賬本,看得忍不住眉頭緊鎖,母親在世時把菊香樓經營成金陵城享負盛名的禹國第一樓,一位難求。
如今只剩秋風蕭瑟,落得入不敷出的境地,要是母親知道應該會很失望吧。
現在菊香樓每日來賬不過一二兩,每月不過二三十兩,連賃租鋪子的錢都不夠,還不算各項成本和夥計們的月錢。
安熙寧看世子走神,以為他累了:“世子大人,要不您先休息,等空了再教。”
“不必。”紀墨卿回過神,然後教她看賬簿,“來賬是鋪子當日入賬,去賬是支出項,這裡記事由,末尾是時間。這裡每日會記錄來去賬的當日盈餘,以及每月的盈餘,這個最後一列便是鋪子的總盈虧,根據每日盈餘每日同步的。”
安熙寧對這些詞不陌生,以前周家是做布坊生意的,她多少有點耳濡目染,現在一點就明白,看著那些數字喃喃道:
“那菊香樓現在豈不是每日每月都在入不敷出,年損虧一千兩以上。”
紀墨卿無奈嗯了聲:“如果今年不能改變,那就只能關了,我沒銀子貼補虧損。”
想到母親的心血可能就這樣沒了,他情緒低落,都怪自己以前沒癱在床上時疏忽了。
安熙寧沒注意到他的情緒,疑惑問道:“世子大人,您看鋪子三年前還能保持贏利,為何會在兩年前直接雪崩呢?”
紀墨卿輕咳一聲,他其實也不太懂這些,只是以前要查貪官的賬,才特地學會看賬簿計算的,要說經營之道,那可差遠了,板起臉說道:
“這裡面的原因自己去找,如果什麼都靠我告訴你,那還用你幹嘛!”
“世子大人教訓的是。”她老實應下,這事兒看來急不得,至少要先找到原因才能想辦法改。
其他鋪子的賬她沒再看,貪多嚼不爛,一下看太多她也吸收不了。
紀墨卿細細聞到一陣淡淡的清香,是她身上散出的,兩人一同看賬簿貼得很近,抬頭能看到她大大的耳朵輪廓。
她驀然回頭,差點碰上他的臉頰,兩人四目相對,姿勢有些曖昧,幾乎包裹在他胸前。
安熙寧先回過神,緊張起身:“妾身無意冒犯世子,請大人恕罪。”
紀墨卿沒有計較,察覺下半身又開始如螞蟻蝕骨般痛了,低聲說道:“無礙,出去吧。”
她以為又惹他生氣了,老實退出房間,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提醒自己以後還是要注意跟世子保持距離。
剛出來,丫鬟沁兒一臉緊張迎上前,“安娘子,大事不好了。”
“怎麼了?”
“奴婢剛剛去廚房還食盒,聽廚房的人說以後不用給世子院送膳食了……這是什麼意思?”
安熙寧把這個事兒跟她簡單說了下,以後世子的膳食和藥都在世子院的廚房做,包括在院裡伺候的人的吃食,月錢也不再由侯府的賬房負責。
沁兒神情複雜點點頭,主子們決定的事她也不敢多問,只是世子時日不知多,想為自己多打算。
安熙寧並不知丫鬟的心思,晚膳就要自行負責了,之前的食材已經用完,還得讓人幫忙出門買一趟。
“沁兒,你去找下阿福,讓他幫我們出去採買點食材。”
“安娘子,阿福可能去不了。”
她疑惑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