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上的黑衣手下臉色煞白,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他猛地探出頭,聲音淒厲地尖叫起來:
“先生!快上車!”
“是傅靳年!”
“他真的來了!”
溫硯塵的動作在這一刻停頓住。
他緩緩抬首,望向聲音來源處。
漆黑的夜幕被風雪攪得混沌一片,但那幾個巨大的黑影卻在雪幕中逐漸清晰,如同從地獄降臨的幽靈。
五架塗著特殊迷彩的重型直升機,正以雷霆萬鈞之勢,從不同的方向合圍而來,機身上閃爍的航燈在風雪中格外刺眼,巨大的氣流甚至將地面的積雪都掀飛起來。
它們懸停在別墅上空,投下巨大的陰影,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溫硯塵漆黑的瞳孔中盡是不甘。
“先生!”
黑衣手下幾乎要哭出來了。
溫硯塵緩緩收回視線,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此刻沒有了他慣常偽裝的溫潤,只剩下冰冷與陰鷙。
最終,他還是彎腰,迅速鑽進了越野車的後座。
“走!”
那輛特製的黑色越野防彈車發出一聲咆哮,如同離弦之箭,在雪地上甩出一道弧線,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衝入了茫茫雪夜之中。
幾分鐘後,重型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別墅前的草坪上。
螺旋槳捲起的巨大氣流,將本就厚重的積雪吹得四散飛揚。
機艙門開啟,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從中走出。
傅靳年身著黑色長款羊絨大衣,裡面是同色系的西裝,襯得他面容愈發冷峻。
手腕上串深色佛珠,在風雪中似乎也染上了幾分寒意。
周勤緊隨其後,快步上前,低聲道:
“二爺,溫硯塵剛跑了,看方向是往西邊山谷去了。”
傅靳年深邃的眼眸掃過別墅二樓的某個窗戶。
那裡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端倪。
“去追。”
“暫時不要發動攻擊。”
還不確定楚綿是否在溫硯塵的車內。
不能貿然動手。
“是!”
周勤領命,轉身迅速返回直升機。
直升機再次升空,螺旋槳發出巨大的轟鳴,調整方向後,如同一隻捕食的獵鷹,朝著溫硯塵逃竄的西邊山谷疾速追去。
其餘四架直升機則依舊盤旋在別墅上空,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傅靳年邁開長腿,徑直走向別墅大門。
門沒有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客廳裡沒有開燈,只有電視螢幕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茶几上散亂地放著許多零食,薯片、巧克力、糖果,有些包裝已經被拆開,裡面的東西吃了一半,隨意地扔在那裡。
電視里正在播放一部年代久遠的文藝劇,劇情已經進展到二十多集,男女主角正含情脈脈地對視,背景音樂哀婉動人。
傅靳年看著這一切,俊臉逐漸陰沉,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眸底的墨色翻湧不休。
隨即又徑直轉向樓梯。
皮鞋踩在木質樓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別墅裡顯得格外清晰。
二樓的房間不少,他一間間推開。
客房、書房、健身房……
每一間都空無一人。
直到最後一間,主臥室。
傅靳年推開厚重的房門,一股淡淡的馨香混合著藥水的味道,若有若無地飄入鼻端。
房間很大,中央是一張巨大的圓形床鋪,深色的床品襯得床上躺著的人影愈發纖細。
是楚綿。
她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不見血色。
傅靳年只覺得胸口那塊一直懸著的巨石,驟然落了地。
他大步走過去,在床沿坐下。
伸出手,指尖輕顫地碰了碰楚綿的臉頰,冰涼一片。
視線緩緩下移,落在她手腕上。
那裡纏著一圈厚厚的紗布。
除了手腕,她裸露在外的頸項和手臂上,也能看到一些尚未完全消退的淺淡淤青和細小劃痕。
他掏出手機,直接撥通了周勤的號碼。
此刻,周勤正乘坐直升機,在崎嶇的山谷上空追擊。
“二爺。”
電話接通,周勤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帶著風聲的呼嘯。
“已經看到溫硯塵的車了,正在前方山谷公路上逃竄,他們開的是一輛改裝過的防彈越野車,速度很快。”
傅靳年聽著周勤的彙報,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楚綿蒼白的臉。
“動手。”
電話那頭的周勤明顯頓了一下。
看來楚小姐並不在下方防彈車內。
但他也好奇,二爺是看到什麼了,居然要直接取了溫硯塵的命?
“是,二爺!”
結束通話電話,周勤將手機揣回兜裡。
他側頭對旁邊一個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戰術頭盔的黑衣人喝道:“把M3E1給我!”
黑衣人立刻從固定架上取下一具猙獰的單兵火箭筒——M3E1無後坐力炮,遞給了周勤。
周勤接過沉重的炮筒,熟練地扛在肩上,對駕駛員命令道:
“降低高度!開啟艙門!”
直升機迅速下降,幾乎要貼著山谷兩側的樹梢飛行。
“嘩啦——”
後艙門開啟,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雪片瞬間灌了進來,吹得人臉頰生疼。
那黑衣人又迅速從彈藥箱裡取出一枚長長的破甲榴彈,動作麻利地裝填進M3E1的炮口。
“裝填完畢!”
周勤單膝跪在艙門口,肩上扛著M3E1,眯起一隻眼睛,透過光學瞄準鏡,死死鎖定了下方蜿蜒山路上那輛亡命飛馳的黑色越野車。
媽的,敢動他未來老闆娘?
真是活膩歪了!
他今天就送溫硯塵一程,讓他嚐嚐大傢伙的滋味!
手指穩穩地搭在了扳機上。
黑色越野防彈車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駕駛座上的阿城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手心全是冷汗。
他不斷透過後視鏡觀察著頭頂那架如影隨形的直升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