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蔭小鎮像是一條與世隔絕的鎮子,沒有火爆魷魚和薯塔,還有印著地域名字的奶茶,難喝的石榴汁以及賣土特產的店,街道乾乾淨淨,卻格外熱鬧,兩旁的店鋪打著燈籠,一條河水將街道分成兩邊,涇渭分明,有小船搖槳,三五成群的女孩嬉笑打鬧,兩旁店鋪有現成的通草花,也有人臨窗而坐,做通草花招攬顧客。
芊芊穿過人群,擠進一家店,櫃檯上,擺著幾隻通草花,她順手拿下一朵,簪在髮間。
“古時候冬天,百花凋零,達官顯貴用通草花簪發,也很美。”
店員介紹,芊芊看了一眼標價,四百三十,她倒吸一口。
算了,她怏怏放了回去,太貴了。
“喜歡就買一隻,難得來一次。”方卿眠拿起一支通草花,是白粉漸變的桃花,花瓣形狀與真花一樣,錯落有致,上色過渡自然,栩栩如生。
“算了。”
“付錢吧。”
人潮中,方卿眠下意識回頭,夏筠之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裡面是一件乳白色的毛衣,一米八的個子,像一座天然挺拔的山峰,若說陸滿舟吸引人的事成熟穩重,泰山將崩而不改色的氣質,那夏筠之,更像是陌上人如玉的書卷。
芊芊快速挑了一支,嬉笑:“謝謝夏總。”
隨後挽著方卿眠走出了店鋪。
渡河的舟很少,芊芊被人潮擠上了前面的一艘,她對站在岸邊的方卿眠道:“我在對面等你。”
方卿眠點頭。
她百無聊賴,坐在一棵玉蘭樹下等著下一趟。深冬的玉蘭已經凋零,連一片枯葉也不剩,她出來時穿了一件薄薄的大衣,有些冷,攏了攏衣裳。
“等船嗎?”
夏筠之不知何時坐到了她的身側。
她說是。
“側過去。”夏筠之略帶命令的口吻,方卿眠不知所措,乖乖地偏過頭去。
夏筠之伸手,像是冰山化成的水,略帶微涼的指尖勾住她的髮絲,輕柔地編織,最後插上一支簪子,盤住了她的頭髮。
她掏出手機,照了照,原來不是簪子,是一支通草花,剛剛她看的那朵桃花,此刻編在她的發稍。
夏筠之的手確實巧,烏黑的頭髮被綰成髻子,髮尾插了一支桃花。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他看著燈下的她,多了幾分江南水鄉女子的柔美,韋莊詩詞中的江南女子,活靈活現。
他脫下大衣,披在她身上:“晚上出門,多穿點。”
船泊在岸邊,泥石板壘成的臺階生硬硌腳,方卿眠穿著高跟鞋,有些不方便,夏筠之先上了船,回頭伸出手,月色傾灑在河面,粼粼波光像是碎了的玻璃,烏篷船晃動,驚了水,竟也跟著晃動。水面的碎玻璃相互碰撞,伴著烏篷船的頂的一盞油燈,忽明忽滅,兩岸人聲鼎沸,伴著人間煙火,是夢麼?
大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