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的孔洞如同被無形之手撫平的水面,震盪的禁制紋路迅速收斂、重合,最後一絲殘存的恐怖威壓與妖邪氣息也徹底消散於無形,蒼鶴島上空恢復了往日的死寂,彷彿一切從未發生。
瀚海玄罡陣凝成的土黃色光膜下,韓家老祖韓松及殘餘族人望著天空,臉上殘餘著劫後餘生的驚悸與迷茫。
蕭平收斂了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壓,迅速落到韓松面前。
“此事……關乎甚大!”
蕭平的聲音低沉而急迫,目光銳利地掃過驚魂未定的韓家眾人:
“此地發生的一切,包括那玉僧脫困之事,絕不可向外界透露半字!”
他看到韓松下意識要開口辯解或發問,立刻加重語氣打斷:“若有人前來探查……”
蕭平的目光落回韓松身上,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就說是之前試圖搶奪你們地盤、被你們艱難抵擋住的那夥‘遠支親族’做下的。
他們為了恢復元氣或者破壞陣法,強行喚醒了禁制中被鎮壓的存在,最終玩火自焚,全員隕滅!”
韓松愕然抬頭,顯然還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指示。蕭平不等他細想,再次強調道:
“記住!唯有如此,你們韓家方有一線生機。今日之後,無論誰來問,答案只有這個!”
他的目光凌厲如刀:“若因你們洩露……休怪我無情。”
話音未落,蕭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青色流光,毫無徵兆地衝天而起,速度之快,連籠罩島嶼的瀚海玄罡陣光幕都只是微微一顫,他便已消失在天際盡頭,杳無蹤跡……
確認蕭平真的離去後,那籠罩在韓家頭頂的金丹威壓驟然消失。
幾乎在同一時間,方才還面如土色、渾身顫抖的韓松,以及他身後那些看似驚魂未定、如同普通受難修士般的韓家核心成員們,氣息瞬間變得凝練、沉靜。
韓松原本惶恐茫然的眼中,銳利如鷹隼的光芒一閃而過,再無半分脆弱。
他佝僂的背脊瞬間挺直,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深沉的、屬於守護者的堅韌與威儀。
一個之前癱坐在廢墟邊的中年族人迅速站起,目光沉穩,快速掃視一遍周圍確認安全,然後躬身向韓松行禮,聲音低沉而清晰:
“老祖,禁制破了……裡面那位存在果然被放走了。”
他的語氣並非驚恐,而是充滿了沉重與憂慮。
韓鬆緩緩轉過身,視線掠過每一個韓家核心成員的面孔。
這一刻,所有偽裝都已卸下。
這些人臉上不再有漁民小修士的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無數代人的、近乎刻入血脈的責任感和警惕。
“三百年了……”
另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聲音沙啞地開口,望著蕭平消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老祖,此人…當真是意外闖入?他斬殺鬼面鱟、被引入蘊靈洞觸動禁制、又助我族發動瀚海玄罡陣、最後竟能精準地找到核心陣眼並用那奇異古鏡破開虛空禁制……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
莫非,是那幫覬覦者的‘雙簧’?先示恩於我族,降低戒心,最終目標仍是那陣中之物?!”
韓鬆緊鎖著眉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枚深藏袖中的古舊符籙,那是歷代守護者傳遞的信物。
他沉吟片刻,緩緩搖頭:
“不,不像……蘊靈洞裡的那處禁制,乃是核心守護陣的‘前哨’節點,殺機暗藏,金丹修士闖入,十死九生是常態。
你們可還記得他當日從蘊靈洞被‘吐出’時的模樣?那玄罡龜甲瀕臨破碎、靈光黯淡、殺意盈天……絕非作偽。
那場搏殺,是真想取我等性命洩憤。”
他頓了頓,回憶起蕭平那狂暴的殺意:
“更何況,若他真是營救者的同黨,有備而來,當時只需制住我搜魂,或者直接以更強的力量控制祖祠,何須那般兇險地搏命?
更不必等到後面察覺端倪後再協助發動瀚海玄罡陣困敵。”
韓松的目光變得深邃:
“他的憤怒是真實的,困惑也是真實的。
一個路過的、實力強橫的金丹修士……命運弄人,將棋子放在了不該放的位置。”
“可老祖!”
另一位核心成員焦急地出聲,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慌:
“人被我們放走了!禁制破了……陣中之物也跑了!我們如何向上面交代?!
難道真的按那位前輩所說,指認是那些叛徒救走的?可……可他們全都灰飛煙滅了!連盧長老都魂魄消散……這說法……”
他的話沒說完,但絕望之色已爬上臉龐——
守護不力,導致元嬰老祖級別的重要囚犯逃脫,這責任足以讓韓家血脈斷絕。
祠堂前的空氣瞬間凍結,絕望與恐懼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韓松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海腥味和焦土氣息的空氣。
再睜開時,那抹深沉的憂愁和無盡的無奈幾乎化為實質。
他看了看身邊僅剩的、疲憊不堪卻眼神依舊忠誠的族人,又望向祖祠地下陣樞洞窟的方向——那裡曾是韓家榮耀與束縛的源頭。
良久,這位肩負了數代重擔的老人,用盡全身力氣般地,終於點了點頭,聲音疲憊沙啞到了極點: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也只能如此了。”
他抬起頭,視線彷彿穿透了籠罩島嶼的陣法光幕,望向那不可知的遠方:
“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那群死人身上吧。就說……”
韓松的聲音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卻也有一絲冰冷的慶幸:
“就說那些居心叵測的叛徒,不知以何種秘法,瘋狂衝擊禁制,最終在臨死反撲中,意外觸動陣法核心薄弱環節,致使裡面被鎮壓的存在脫困而出。”
他的目光掃過族人,最終定格在盧長老等人覆滅的海灘方向,幽幽補充道:
“至於他們為何屍骨無存……一名虛弱到極致的元嬰期老祖,若要瞬間恢復哪怕一點元氣,順手吞噬掉一群精血充沛的低階修士,尤其是裡面還恰好有一個不錯的金丹初期‘補品’,豈不是……順理成章?”
韓家眾人神情複雜,既有背鍋的屈辱,也有甩脫莫須有之責的冷酷算計,更多的還是對未知懲罰的沉重壓力。
視野逐漸拉遠,土黃色的瀚海玄罡陣光膜依舊籠罩著傷痕累累的蒼鶴島。
祖祠前的韓松等人沉默著,如同海風中矗立了數百年的礁石,守護著已成空殼的秘密,等待著不知何時會降臨的雷霆審判。
海風吹過,只留下一片死寂與謊言……
……
蕭平一路飛馳,不敢停留,足足耗費了一個多月光景,確認遠離蒼鶴島那片是非之地後,才敢稍稍放緩速度。
碧空之下,茫茫海面終於又出現了一點墨綠的輪廓——另一座島嶼。
他心中一鬆,身上遁光卻並未收斂,徑直朝著那島嶼邊緣一處簡陋港口降落而去。
“嗡——!”
如同巨石砸入靜水!
港口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驚恐的騷亂。
原本正在忙碌卸貨、修補漁船的凡人漁民和低階修士,如同受驚的鳥獸,倉皇地向四周散開,撲通撲通的跪拜聲響成一片。
空氣中瀰漫著敬畏與恐懼交織的窒息感。
“金丹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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