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半秒太短了,它很快又合攏外殼,全身的發射口齊亮。
那一瞬間,林妄心裡很清楚——自己還是在下風。
林妄能感覺到,黑核那東西根本沒把他當作同級對手,它是在玩一場必勝的獵殺。
胸腔裡的熱像是要炸開,喉嚨腥甜,耳膜在持續的衝擊下嗡成了一片,周圍的景象像隔著厚玻璃看一樣模糊。
他咬住牙,猛地逼自己想清一件事——這樣硬頂下去,是撐不到引擎許可權寫完的那一秒的。
就在這時候,腦子裡忽然閃過教主的聲音。
他說:“你走的路,不是超越人類,而是要知道人類是什麼。”
那句話冷不丁鑽進了他的大腦。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做的,是試圖用更大的力量去壓過“收集者”。
可在它的眼裡,這不過是更堅硬一點的石頭。
石頭再硬,也只是石頭。
真正能讓它停下來的,或許不是重量級的力量,而是它沒見過的東西。
一股涼意從脊背爬上來。
林妄深吸一口氣,肩膀放鬆了一瞬,然後反手把地意的力量壓回去,沒有再繼續拼死往外推。
黑核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發射口同時閃了幾下,能量的頻率略微變了,帶著一點探測的意味。
他看著它,眼睛裡第一次沒了那種純粹的硬抗。
“你想知道人類是什麼?”林妄低聲說。聲音被熱浪燙得發啞,可每個字都穩。
下一刻,他主動放開了一部分防禦,把精神力從力量的堆疊裡抽出來,往外鋪開。
那不是攻擊,而是一種直接裸露出來的記憶投影。
空腔裡的溫度還在高燒,可在精神的層面,一幕幕畫面被拉了出來。
第一幕,是一張老舊的木桌,桌上攤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蒸汽在燈光下轉成了細細的白霧,香味幾乎能透出畫面。
桌旁,有雙手在輕輕推碗——那是母親的手。
第二幕,是泥濘的雨夜裡,一個瘦高的男人揹著人跑。
他的衣服被雨水和血混成了黑色,可腳步從沒慢過。
背上的人已經昏迷,手卻死死抓著他的衣角。
第三幕,是陽光下,一群孩子在半塌的屋頂上放風箏。
風很大,紙糊的風箏忽上忽下,拉得孩子們笑得直不起腰。
那笑聲像是把灰暗的廢墟都沖刷了一遍。
這些畫面沒有經過修飾,甚至帶著破損和雜質,卻真得像砂礫卡進齒輪,讓黑核的攻勢第一次出現了空隙。
發射口的光緩了一瞬,能量的頻率出現了不規律的波動。
林妄沒有停,他繼續把記憶推過去。
是火光裡有人伸手去拉倒下的戰友,是廢墟邊一個老人把唯一的乾麵包塞到陌生孩子懷裡,是夜色下的篝火旁,幾個人圍著火堆唱一首根本唱不全的歌。
那歌聲走調、沙啞,可每一個音都帶著往前的力。
這些東西,對“收集者”來說完全陌生。
它理解能量、理解結構、理解維度的切換,但這種帶著疼痛、又能讓人笑出來的情緒,它從未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