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趕緊閉上嘴,卻見李青螢眨了眨眼,從妝匣裡拈起一支白玉簪:“就這件月白衣裳,配這支簪子吧。”
她指尖輕點窗欞,笑吟吟補了句:“畢竟......有人眼量得這般準,不穿豈不辜負了?”
話音剛落,窗外似乎傳來了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
與此同時,青蕪院的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嬌笑聲。
雪芷蘭今日特意打扮得嬌豔,粉裙金釵,襯得一張小臉如三月桃花,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鬟,手裡捧著一摞鮮豔的衣裙。
謝觀雪端坐於輪椅之上,面容如冰封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
“觀雪表哥。”雪芷蘭卻好似沒有感受他的疏離,笑吟吟地走近,善解人意地說道:“後日就是家宴了,我特意帶了幾件衣裳來給青螢小姐,免得惹了姑姑生氣。”
她示意丫鬟展開衣裙:“雖是我穿過的舊衣,但料子都是上好的雲錦,總比那些粗布衣裳強些。”
那幾件衣裳確實華美,只不過顏色豔俗,花樣過時,更微妙的是腰身收得極窄,袖口緊束,
若是李青螢穿上,恐怕不是被勒得喘不過氣,就是短了一截,徒增笑料。
謝觀雪掃了一眼,眉峰如刃,微微壓低,毫不客氣地說道:“難看,拿走。”
雪芷蘭笑容一僵:“表哥,這是我特意挑給青螢小姐的……”
“特意?”謝觀雪面無表情地問道:“是特意挑了最豔俗的料子,還是特意選了最過時的花樣,還是特意找了這些舊破爛來濫竽充數?”
聽見這三連問,屋裡的李青螢差點沒笑出聲來。
雪芷蘭被懟得啞口無言,臉色瞬間漲紅,手指死死地絞著帕子。
“哎呀。”李青螢推門出來,身上的月白色流仙裙在陽光下泛著流水般的光澤,銀線繡的蘭草紋疏落有致,她唇角微彎,笑道:“表妹有心了。”
雪芷蘭的指甲瞬間掐進掌心。
浮光錦!謝觀雪竟用浮光錦給這村婦裁了一整套衣裙!
李青螢似乎沒察覺到雪芷蘭的表情變化,隨手翻出一件桃紅色的襦裙比了比,忽然“咦”了一聲:“這衣襟上怎麼有塊胭脂漬?”
雪芷蘭臉色一變:“胡說什麼!我衣裳從來......”
話音未落,李青螢已拎著衣領轉向陽光,果然在領口內側發現一抹暗紅的汙痕,像是蹭了塊胭脂沒洗乾淨。
“哎呀,還有這裡。”她又翻出一件蔥綠羅裙,指著袖口道:“線頭都鬆了,再穿一次怕是要開線吧?”
雪芷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些衣裳她確實許久不穿,隨手翻出來充數,哪想到會被當眾揭穿,還被兩個人連著懟!
“表妹的舊衣還是自己留著吧。”李青螢溫溫柔柔地把衣裳疊好塞回她手中,笑眼彎彎地送客:“這件沾了胭脂的裙子,用淘米水泡泡就能洗淨,畢竟是雪家的姑娘,總不能穿髒衣裳見人呀。”
雪芷蘭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一半是羞惱,一半是難堪,她咬緊牙關,幾乎是衝出青蕪院,帶著那堆衣裳狼狽離開。
“李、青、螢......”
雪芷蘭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彷彿要將這三個字嚼碎了吞下去。
一個連靈根都殘缺的廢物,憑什麼得到謝觀雪的維護?憑什麼穿浮光錦的新衣?
路過荷花池時,雪芷蘭猛地停下腳步,盯著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
“家宴......”她忽然冷笑一聲,從袖中摸出一隻小巧的青瓷瓶,瓶中藥粉泛著詭異的幽藍色:“你不是喜歡出風頭嗎?我就讓你出個夠!”
雪芷蘭轉身離開,裙襬掃過石階,像一條吐信的毒蛇遊過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