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結束,謝觀雪為李青螢暫且安排了住處。
東廂房很整潔,一張書案,幾把椅子,靠窗處擺著張簡易床榻,牆上掛著幅褪色的山水畫,筆法蒼勁有力,角落題著“臨淵”二字。
“我父親畫的,他年輕時喜歡遊歷名山大川。”謝觀雪順著她的目光解釋:“你先在此暫住一晚,明日我為你安排新院子。”
李青螢點點頭:“我想要個帶菜地的院子。”
這話一出口,謝觀雪微微挑起眉毛,重複道:“菜地?你可知這裡是謝府,不是農家小院?”
看來謝聽瀾沒把七星草的事告訴謝觀雪。
月光在李青螢臉上投下了細碎的光斑,她不急不緩地解釋:“我在李家時,就習慣在院子裡種些藥草,一來可以調理身心,二來……”
她故意頓了頓:“也能省些買靈藥的開銷。”
謝觀雪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東邊的青蕪院有片荒地,離主宅最遠,平時沒人去。”
李青螢眼睛一亮,這正是她想要的,僻靜,不受打擾,適合偷偷培育那些見不得光的靈植。
“多謝。”她行了一禮,嘴角忍不住上揚。
“別高興太早。”謝觀雪輕哼一聲:“那裡荒廢多年,雜草有半人高,還有蛇鼠出沒。”
“無妨。”李青螢輕笑:“我在李家打理過的荒地比這還糟。”
謝觀雪又道:“明日我會讓謝忠幫你,他是我父親留下的老僕,嘴嚴。”
兩人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月光如水,為坐在輪椅上的謝觀雪鍍上了一層銀邊,顯得格外清冷,他修長的手指輕叩輪椅扶手,低聲道:“不過你既然要在謝家長住,就該瞭解這個家族的……現狀。”
他聲音低沉:“特別是,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
雖然看過小說,但大部分劇情早就記不清的李青螢連忙點頭,正襟危坐,擺出了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月光透過窗紙,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謝觀雪開始講述,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五年前,我十四歲,即將結丹,作為謝家百年來最有天賦的繼承人,所有人都認為我會順利突破。”
他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也確實順利……直到最後關頭,金丹即將成型時,一股陌生的陰寒靈力突然侵入了我的經脈。”
李青螢屏住呼吸,原著中這段只是一筆帶過,說是“被有心人暗害”,而且原著還未完結,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那不是意外。”謝觀雪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有人在我的聚靈陣中動了手腳,摻入了雪家的玄冰魄。”
李青螢驚訝道:“雪家?”
“正是。”謝觀雪冷靜地說道:“我的母親名叫雪璃,是雪家上一代家主的女兒,雪家的玄冰魄專克我修煉的《九霄雷訣》,兩者相遇會產生劇烈衝突。”
“我的金丹……碎了。”
簡單幾個字,卻讓李青螢心頭一顫,金丹碎裂比修為盡廢更痛苦,那是抽筋剝髓般的痛楚。
“父親不信這是意外,開始暗中調查。”謝觀雪繼續道:“三年前,他說找到了線索,要去極北之地求證,臨行前將《九霄雷訣》真本帶在身上,說是以防萬一……”
他的聲音微啞:“然後他失蹤了,再沒回來。”
李青螢輕聲問:“後來呢?”
“後來?”謝觀雪眼中寒光乍現:“祖父突然宣佈要重選家主,卻在議事當天暴斃而亡,九位長老互相牽制,謝家陷入了內鬥。”
“直到三個月前,我那位好堂叔謝震天聯合二長老一派,強行坐上了家主之位。”
李青螢梳理著資訊:“所以現在謝家分幾派?”
“三派。”謝觀雪豎起三根手指:“謝震天和謝雲海父子掌控大部分實權;以五長老謝清音為首的保守派保持中立;真正還支援我的……”
他放下兩根手指:“只剩下小叔謝聽瀾和少數幾個父親的舊部。”
謝觀雪從懷中取出一塊殘破的玉簡:“父親失蹤前一個月,秘密見過小叔,這是小叔後來給我的,裡面是父親留下的訊息——有人要滅我謝氏嫡系一脈。”
玉簡上隱約可見“九霄”二字,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人強行掰斷的。
李青螢心頭一震:“《九霄雷訣》?”
謝觀雪點頭:“謝家立族根本,父親帶走的是真本,現在族內流傳的副本缺少最關鍵的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