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會兒,喝口熱的。”她把車放在一塊大石頭上。罐口冒著白氣,是滾燙的薑糖水還有辛辣讓人慾罷不能的羊雜湯。
男人們立刻丟了傢伙什圍過來,捧著破碗,吸溜著滾燙的糖水。熱流下肚,僵硬的四肢才感覺活過來一點。
“村長,”一個漢子灌下半碗,哈著白氣,忍不住開口,“這活……真不是人乾的!挖不動啊!白費力氣!”他指著地上那點可憐的成果,“照這麼挖,挖到開春化凍,也挖不了幾丈遠!”
“就是!”旁邊立刻有人幫腔,“咱村就這點勞力,全耗在這凍疙瘩上,雪村那邊人手都不夠了!耽誤了生意,少賺多少錢?”
“要不……先停停?等開春地軟了再說?”有人試探著問,眼神瞟著季如歌。
季如歌沒看他們,目光落在遠處光禿禿的山樑上,那裡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她端起瓦罐,給一個空碗添滿水,遞給旁邊悶頭喝水的趙石頭。
“石頭,明天別來了。”
趙石頭一愣,差點嗆著:“啊?”
“你帶兩個人,”季如歌的聲音不高,但清晰,“去雪村那邊,跟客人說,萬福村後山有片老林子,雪景好,能看到狍子印。帶路,一個人收五十文。”
趙石頭眼睛一亮:“哎!行!”帶路看狍子印就能收錢,這可比掄鎬頭強百倍!
“其他人,”季如歌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願意挖的,留下。不願意的,去雪村找活。王嬸那邊洗刷碗筷缺人,一天一百五十文。”
人群一陣騷動。挖水渠沒工錢,白出力,去雪村可是實打實的現錢!很快,呼啦啦走了十幾個,只剩下老趙頭、王寡婦的孃家兄弟王大柱,還有另外三個家裡地特別旱、實在盼水的老實漢子,總共五個人,孤零零站在河灘上。
老趙頭看著兒子趙石頭興沖沖跑遠的背影,再看看身邊這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一股邪火直衝腦門,猛地掄起鎬頭,狠狠砸在凍土上。“哐!”一聲悶響,鎬頭彈起來老高。
“挖!老子就不信邪!”
接下來的兩天,河灘上只剩下這五個人。單調的“哐哐”聲在寒風裡更顯得淒涼。挖出的冰渣堆起一小堆,下面依舊是鐵板一塊的凍土,深不過半尺。
老趙頭的虎口裂開了,滲著血絲。王大柱手上的凍瘡也磨破了,疼得齜牙咧嘴。絕望像這凍土一樣,死死壓著剩下的幾個人。
第三天中午,季如歌又來了。這次她身後跟著老童生,老童生手裡抱著個不大的舊陶罈子,壇口用厚油布和麻繩封得嚴嚴實實。
“歇工。”季如歌說。
老趙頭拄著鎬把,喘得像拉風箱,沒好氣地說:“歇啥?挖這點還不夠耗熱乎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