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蕙微微凝眉。
看來是她寅時那會兒沒見他,他開始坐不住了吧。
他的身份如今在侯府裡是最尷尬的,他所有的依仗都來自薛蕙。
從前薛蕙的確是心疼他的,他剛來到薛蕙身邊時,瘦的就剩一把骨頭,想來是在自家過的也並不好。
想到昨夜夢中所見的場景,薛蕙心頭對他的嫌惡又多了幾分。
“讓他進來吧。”她淡聲道。
荷香便退出去,沒一會兒,宋玉卿進來了。
他如今不過十三歲的年紀,臉龐尚且稚嫩青澀,身量算不得多高,卻勝在謙遜知禮,穿著一身深藍色素面錦鍛袍子,襯的眉眼清風朗月,半點瞧不出將來的樣子。
他誠惶誠恐的給薛蕙行了禮。
“早課既結束了,怎麼沒去先生那裡?”薛蕙半靠著引枕,眼神淡漠地看著他。
“母親……”宋玉卿明顯感覺得到薛蕙語氣中對自己的冷漠,他心頭更是沒底了,“晨間未給您請安,兒子心頭惦念著,便想去先生那裡之前,給您問好。”
儼然一副孝子的語氣。
若薛蕙不是夢見了將來的事,或許當真會被他糊弄過去了。
“自你來到我身邊,已有四年之久了吧。”薛蕙眯著眼道,“這些年來我對你頗為嚴苛,你的心底,可有怨過我?”
“母親待兒子的好,兒子一直謹記著,怎敢怨您?”宋玉卿心底一陣發虛,更不敢抬頭看薛蕙,只將頭垂的更低,“您都是為了兒子好,兒子明白。”
薛蕙笑了一下:“不過這些時日,我也反思了許多。從前我待你的確是嚴厲了些,往後你也不必寅時便起身了,只要不誤了先生的課,任你想何時起身都行。”
她從前為著宋玉卿殫精竭慮,花錢為他請名師,傾注心血在他身上,盼望著他能有個好前程,到頭來卻是那樣的下場,想想都覺得可笑。
“母親……”宋玉卿終是壓不住驚訝,抬頭看向薛蕙,卻驀地看見她眼中那抹寒意,“若是兒子哪裡做的不對,母親只管教訓,兒子無有不從的。”
他雖在心底怨過薛蕙,可等薛蕙真的不管他了,他又覺得惶恐。
“行了。”薛蕙抬抬手,懶得再看他一眼,“去上課吧。”
宋玉卿還想說什麼,芸香適時出聲打斷:“夫人這幾日煩心事多,夜裡總是噩夢不斷,大少爺還是聽夫人的吧。”
宋玉卿看了眼薛蕙疲倦的臉色,到底是沒有再開口,躬身行了禮後,才緩緩退出去。
芸香輕聲叫荷香去點支安神香,自己則是走到榻邊,對著閉目養神的薛蕙道:“夫人若是倦了,不如上床去歇息吧。”
薛蕙的確是有些累了,但她又不想去床上,索性就靠在榻上歇一會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著時,忽然被輕輕推醒,與此同時響起的是荷香略微著急的聲音:“夫人,侯爺來了。”
恍惚間,薛蕙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等她睜開雙眼時,卻見一道高大威懾力十足的身影已到了跟前。
伴隨著宋雲書寒冷似冰的嗓音:“我原以為你是個識趣的人,沒成想也是個會使下作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