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小飯堂

第56章 千層餅(二)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血花似雨一般濺到大堂各處,臺下看戲的看客所坐的案椅東倒西歪,夾雜著雜亂紛繁的腳印奔向堂外。

林斐低頭,看著被踩的亂七八糟、混成一團的血腳印,眉頭擰了起來。

腳印亂成這樣,可見當時底下看客的驚慌與害怕,同時,也沒了可查的價值。

讓底下看戲的看客這般慌亂的源頭,來自於臺上。

畫著戲妝的戲子頭與四肢同身體分離開來。身體還被用鐵絲吊在半空中,檯面之上則掉著戲子的四肢。那畫著濃妝的頭顱落在臺面正中的位置,正對著眾人。大抵是事情來的太過突然,他還來不及閉眼,畫著惡鬼妝容的臉上一雙眼平靜的看向眾人。

四肢同頭顱的切面齊整無比,如同木匠手中的木人一般落在那裡。不同的是木匠手中的木人可以隨時安上四肢,被引線牽動著再次動起來,而面前被吊在半空中的戲子則是個活生生的人。

從檯面上的戲子同臺下的狼藉便可以想到當時的情形。

臺上正在唱戲的戲子借鐵絲吊垂在半空中,前一刻還在“咿呀”哼唱,下一刻,四肢同頭顱驟然分離開來。這一幕如同滴水濺入滾燙的油鍋,臺下的看客驚慌大叫,慌忙向外奔去。

“那些客人呢?”林斐問道。

“都留下來了,人皆在側院。”最早過來的差役說道,“不少人都被嚇暈了過去,有兩個有心疾的情況十分危急,大夫正在施救。”

心疾者切忌情緒大動。是以,似馬球、騎馬、狂奔這等事一般不做。如此,能打發日子、閒暇逗趣的事便不多了,看戲也算是心疾者為數不多的可供消遣的玩樂之一。

只是沒想到,一場戲的驚嚇遠比馬球這等驚險玩樂之物更為刺激。

戲班的班主也被帶了過來,他面上一臉愁苦之色,口中嘀咕著:“我這多少年的老字號了,死了個唱戲的不算,搞不好還要嚇死兩個看客,這叫我這戲班往後還怎麼開下去?”

那來的早的差役聞言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出口嘲諷:“你不是一直期盼你這長壽戲班在長安城揚名嗎?如此……不是正合你意?”

如此明顯的嘲諷聽的林斐同過來的劉元和白諸不約而同的向那差役望去。

自知失言的差役忙向幾人認錯,而後才解釋道:“這位黃班主一直是喜歡折騰的,往日裡那等作妖事做的不在少數,家母喜歡看戲,自是早知道這個人。”

被點到名的黃班主面上尷尬不已,對上林斐等人望來的眼神,忙乾乾的解釋道:“我這……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家裡這戲班傳了多少年了,近些年生意越來越差,真真叫戲班葬送在我手裡,待百年之後,叫我如何去應對家裡的祖宗?”

“所以,眼下死了個人,兩個有心疾的看客正在施救,你擔心的便是你這戲班不好繼續開下去?”劉元翻了個白眼。

黃班主幹笑了一聲,訕訕的看向眾人,認錯認的飛快:“我……知錯知錯!下回不敢了。”

這話誰信誰是傻子!

林斐指著臺上被吊垂在那裡的戲子,看向黃班主,問道:“他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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