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她強,我等弱。”那人喃喃著,唏噓不已,“能被我等以言語哄住,安心接受自己‘命不好’的那些人,不是原本實力便比我等還差的,就是還未曾清醒過來罷了。”
“眼下看到同我等正巧相反的她,怎會不讓我等心慌呢?”周夫子將那隻巫蠱娃娃重新放回四方案几邊,深吸了一口氣,“眼下,只能將她暫且放在這裡,可搞不好她往後還能換張更厲害的案几呆上一呆,我等且看著吧!”
子君兄點頭,目光落到面前這張案几上頓了片刻之後,忽道:“雖田家開口要他與郭家的錢,可他與郭家走不到一起的,因為蠻橫霸道的郭家與楊氏要開始動手了。”
“莫看他同郭家關係好,可關係再好,哪怕同是姓郭的,一旦同那個女人扯上關係,於郭家與楊氏而言,就是需剷除的隱患了。”周夫子說著,指向那特意罩了層面紗的代替那女人的巫蠱娃娃,“我早說過的,她就是個掃把星轉世。”
那郭家十三老爺的死因不少,可其中有一點至關重要——那十三老爺既同他們這裡的人關係不錯,自也是識得那個女人的。再想起那郭家十三老爺肯幫露娘那個忙……死人當然不會開口說出自己的真實心思了。不過,不管十三老爺怎麼想,於不缺子嗣的郭家而言都沒什麼差別。只消那十三老爺同那女人有關,在準備解決那女人的郭家與楊氏眼裡,這十三老爺便成了‘危險’的‘內鬼’般的存在,後來‘自盡’什麼的也不奇怪了。
“哪裡用你說?我等都看得出來。”那額頭‘川’字怎麼都抹不平的人笑了起來,搖頭,瞥了眼那戴面紗的巫蠱娃娃,“不需要學什麼面相、易經八卦的,郭家與楊氏既要搶這溫夫人的聲名,連那‘命硬’活下來的丫頭都被他們上了眼藥,更遑論是這一手佈局聲名之人?”
那人說到這裡,拿起那寫著郭家與楊氏的巫蠱娃娃看了看:“突地想起素日裡我等若是相中旁人的家業,想要搶,從來都不是中途進去插一腳便了事的,而是同那等吃絕戶的男人差不多。相中那家裡獨女的富賈之家入贅後,那富賈之家便開始相繼出事,直至最後成了絕戶。我等仗著天生的好命欺辱旁人,讓被搶家業之人滿門死了個乾淨,自也有人仗著比我等更好的命,用更陰毒的手段來搶我等的東西,讓我等絕戶了。”
那女人當年相中溫夫人為自己造勢,溫夫人是當真如她意的死了,可她自己可曾吃到一口好處了?
“機關算盡,不料卻遇惡虎奪食。”那人搖頭,唏噓道,“那女人做的惡事不少,搶過旁人多少東西了?落到如今這局面也是咎由自取。可就事論事的講,同郭家與楊氏對上,還真就是她倒黴。因為她不是被自己欺辱過之人報復,冤有頭債有主的有個倒黴的緣由,而純粹只是被更蠻橫的強盜搶了罷了。”
“所以,她這‘掃把星’的名頭歸咎到底不是因為害的人多,而是因為一直害人且能順利得手,以致胃口越來越大,最後開始謀劃起那個憑自己的本事根本壓不住的名頭,最後被郭家與楊氏這等強盜盯上罷了。要破她這掃把星之名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她若有本事除了那郭家與楊氏,那‘掃把星’自也不存在了。”周夫子說到這裡,卻又笑了,搖頭道,“論權勢底氣的好命比不上郭家與楊氏,論陰毒手腕也比不上對方,她要怎麼除掉對方,證明自己不是‘掃把星’?”
“真有那個本事解決郭家與楊氏的……又怎會淪落到同我等為伍?指不定田家的門第都能試著攀一攀了!”抹了下自己怎麼都抹不平的額頭的‘川’字紋,那人唏噓了起來,“若是解決得了自身的困局,我這額頭又怎會愁出這個字來呢?”
眾人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那人也不以為意,繼續抹了把額頭上的‘川’字紋,將那寫著郭家與楊氏的巫蠱娃娃放回原處之後,又將寫著‘溫明棠’三個字的巫蠱娃娃拿了起來,看了半晌之後,說道:“老實說,我都有些羨慕她了。”
“她有解決自身困局的本事,我等卻沒有,當然羨慕了。”周夫子看向那巫蠱娃娃,眯起了眼,“我看她的‘命’會越來越好的。”
“只要她足夠‘命’硬,我等不鑽研神鬼之術的都看得出她的‘命’會越來越好的。”子君兄接了一句,又問周夫子,“郭家與楊氏準備解決那女人,你又說田家那位想要錢,那女人的東西,田家當看不上的,是以出手不會顧慮那女人的存在。既如此……田家準備幾時動手?是郭家與楊氏動手前還是動手後?”
“沒說過。”周夫子搖了搖頭,而後提醒眾人,“先前劉家村那件事……我等亦不知曉田家究竟是幾時開始布的局。田家那位動手前可不會同我等打招呼,我等眼下能做的,也只是看戲罷了!”
比起周圍眾人,他面上雖也沒什麼笑容,卻並沒有那般擔憂:他只是個夫子,那點家資與尋常人相比尚算不錯,算得衣食無憂,可與在場這些人相比便著實相差太遠了,田家又怎會看得上?再者……他如今早已鬢髮斑白,比起在場這些人,已多活了好些年了,自是比起旁人來少了很多顧慮。當然,他眼下身子骨硬朗手頭又有家資,自是不會嫌自己命太長的,還是希望能活的更久些的。
與他一樣沒那般擔憂的,還有一旁搗藥的子君兄:他是年歲大且家資不多,算不上大魚;子君兄除卻家資不多,算不上大魚,不必擔心自己被田家相中去填窟窿之外,還有的便是那一技之長了。
看了看自己掌心中的藥草,將其丟入石臼之中後,子君兄閉了閉眼,開始搗起藥來,只是搗了幾下之後,突地提醒盯著郭家、楊氏與那女人的幾人:“莫忘了盯那個露娘,她打的或許就是趁亂的主意。”
“田家既看上郭家,郭家都要沒了,那郭家兄弟便是對她再深情又有什麼用?”盯著周夫子做的那幾個巫蠱娃娃若有所思的幾人中有人說道,“她拼死爬上一搜快要沉的船還能掀出什麼風浪來?”
“我也不知道她爬上去有什麼用,卻知道她動手定是知會過我那位同門的。”子君兄說到這裡,笑了,“既是知會過那碗黃湯水的,那露娘要做的當不會只是爬上去跟著郭家的船一起沉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