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剛剛失陷的天津城不同的是,七月的京城依然繁花似錦、車水馬龍。
儘管也有一些見多識廣的富人們,開始私下收拾金銀,起了南下逃避戰亂的心思,可在皇室權貴們的刻意渲染及引導下,即便天津失陷的訊息隨著難民們進了京城,可四處仍保持著一片盛世狂歡的詭異景象,其中最為吸引人或者說最吸引男人的景色,還要屬京城九大青樓的魁首——紅樓。
當然,那些整日流連於花叢中的達官貴人們並不知道,在這座金紅色的三層花樓中,除了近百朵嫵媚嬌豔的煙花女子外,還隱藏著幾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然而就是這幾個平日裡甚少出現在樓中的小人物,卻一手組織並操控起遍佈京津冀魯的紅燈照與花燈照。
正是得益於花燈照的姑娘們,從那些貴人枕邊浪吟嬌喘來的訊息,林黑兒等義和拳首領,才得以免於在天津全體殉難,也正是得益於花燈照強大的隱藏性和庇護,才使得京城義和拳中幾位首領,沒有全部隕落在八國聯軍的手裡。
在出逃的人當中,楊猛的身份無疑是最低的。
儘管一起經歷了逃難的姑娘們,私底下都很照顧他,可到底只是武術大師的徒弟而不是本人,再加上黃蓮老母對楊猛刻意的冷淡,所以在到了京城紅樓的第二天,樓裡便又多了一個十五歲的‘小茶壺’。
與其他‘大茶壺’善於觀顏察色不同,楊猛這個‘小茶壺’大多是在姑娘們的眼色下,才偶爾去討好某位客人,有時甚至還不知道主動要賞錢,在這一個個人精交際活躍的風月場裡,當然會顯得格外木訥憨厚,甚至說傻到家了……
“傻二,給爺在這桌上翻十個筋斗,爺傳你一手葉裡藏花……”
“傻子兒,今兒個爺想看個戲法……啊哈哈哈……這傻孩子真他娘有才……”
住在紅樓裡的這段時間,是楊猛兩世為人中最憋悶,但又覺得很快樂的日子。當然,憑他現在十五歲的年紀,這快樂和憋悶顯然都跟樓裡的姑娘們沒什麼關係,相反,它們來自於隱藏在紅樓裡討生活的三姑六婆、帳房甚至茶壺們。
自古以來,青樓便是龍蛇混雜的銷金窟,同時更是江湖中人聚義談判、休閒打炮的場所,其中更不乏厭倦了打打殺殺的江湖人物,或為躲避仇家或為埋名終老,在這紙迷金醉的花叢中隱匿下來。
正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那些習慣了江湖味道的老傢伙們,更願意在這吃喝不愁的地方拿些孝敬,安安穩穩地頤養天年。
楊猛起初有些意外,但漸漸地卻又明白了這也是一個江湖。
受到他現在眼力所限,他也不知道哪個大茶壺、帳房甚至老鴇,在若干年前可能是個風華絕代的武林高手,更不知道哪個年老色衰的妓女,是某某拳藝的繼承者。
千百年的儒家中庸與道家無為的想法,讓很多風塵中的高人,更喜歡這樣默默無聞的活著,並見證著各種年華的逝去。
這樣一來,楊猛也只能選擇平靜地融入紅樓,並終日以一個二傻子的形象行走在這微縮的江湖裡,試探著將他還有些無力的腳步,悄然踏入這個奇怪而又別有滋味的圈子。
傻二喜歡武藝,是紅樓裡眾人皆知的‘秘密’,而對於這種彪名在外的傻孩子,一旦有了他的弱點,當然就能讓那些平日隱藏得極深的老傢伙們放下心來,甚至在很多時候,會主動試探起這個心思單純的‘孩子’。
楊猛每天要做的,便是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演技,已經超出了後世北影上影的專業人士,達到了所謂的‘奧斯卡影帝’級別,只是生不逢時,才令自己這絕世無雙的表情帝,變成了街頭表演五毛錢一段的低劣現實版話劇演員。
之所以選擇這樣隱藏自己,是因為楊猛發現,在這個充滿戰亂與壓迫的夕陽帝國中,人命真的很低賤,即便你躲過了戰場上的洋槍,也仍有可能因為不小心得罪了某些達官或八旗子弟,就徹底被人間蒸發,甚至於明晃晃的被搞殘搞死。
宅男的心雖然有些猥瑣和YY,但宅男更懼怕無力反抗及死亡。
與其強頂著一臉的稚氣和傻相,強行去參與這個大時代的亂世PARTY,或做個軍閥割據好革命的主角光環夢,還不如這般老實地藏在紅樓裡面,先學些最實用的江湖手段安身保命。
有了這一點清醒而又深刻的認識,楊猛終日遊走於那些不能‘得罪’的老傢伙中間,無論是跑腿辦事,還是端茶倒馬桶,只要有人發話,並教上一招散手甚至江湖戲法類的‘絕活’,那麼傻二絕對給您辦得利利索索,且一絲風聲不漏。
如果說那一手活計教得好玩得絕,那傻二基本就是他全天候的人形伺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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