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秦家二房的院落裡。
滴水簷下的名貴蘭草正靜靜吐露芬芳。
秦龍生端著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姿態閒適。
聽下人通報說縣衙的師爺來了，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一個不入流的胥吏，也配讓他親自迎接。
直到那師爺被領進院子，躬著身子站在他面前。
秦龍生才慢悠悠地放下茶盞，眼裡的疑惑一閃而過。
這個點，馮和的狗腿子跑來做什麼？
“秦二爺安好。”
師爺滿臉堆笑，姿態放得極低。
“嗯。”
秦龍生從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節，“何事？”
師爺哈著腰，聲音壓得更低了：“是……是關於貴府一位本家子弟的事。”
“哦？”
秦龍生來了點興趣，示意他繼續說。
“今兒個，青石鎮一個叫秦錚的後生，去了縣衙。”
師爺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秦龍生的臉色。
“他求見我家縣尊，說是想想承包赤地山，還要開個鐵匠鋪。”
秦龍生的手指在黃花梨木的桌面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院子裡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師爺，那眼神讓師爺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師爺趕緊把馮和教的話原封不動地搬了出來。
“我家縣尊大人本意是不允的，畢竟，二爺您之前也打過招呼。”
“可誰曾想，那位秦錚公子，竟說與縣尊是舊識，情分不淺，還把話說到我等下人的面前……我家大人也是愛惜羽毛的人，實在不好當眾駁了他的面子，這才……這才勉強應下。”
師爺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彷彿親眼目睹了馮和大人是如何為難。
秦龍生心底冷笑。
馮和這個老狐狸！
舊識？
一個鄉下的泥腿子，也配跟他馮和攀舊識。
這套說辭，糊弄鬼呢！
無非是拿了那小子的好處，又不想得罪自己，才編出這麼個不鹹不淡的理由來搪塞。
既當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秦龍生心裡把馮和罵了個狗血淋頭，面上卻依舊波瀾不驚。
“原來如此。”
“既然是馮大人的故交，那自然是要給幾分薄面的。這件事，我知道了。”
他朝一旁的管家遞了個眼色。
管家立刻會意，上前一步，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悄無聲息地塞進了師爺手裡。
“有勞師爺特地跑這一趟，喝杯茶吧。”
師爺手心一沉，臉上笑開了花，連聲道謝。
“二爺客氣，二爺太客氣了！話已帶到，小的就不叨擾二爺清淨了。”
他躬著身子，一步步退出了院子，直到看不見秦龍生的身影，才敢直起腰，腳底抹油般溜了。
院內，重歸寂靜。
管家低聲問：“二爺，這馮和分明是兩頭吃，咱們要不要……”
秦龍生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他站起身，走到那盆名貴的蘭草前，伸手輕輕撥弄了一下葉片。
“一條喂不熟的老狗罷了。”
“那個秦錚，我倒是小瞧他了。”
“一個被棄子，竟還能搭上馮和這條線，有兩下子。”
他轉過身，嘴角噙著一抹冷酷的笑。
“既然他想玩，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他不是要開鐵匠鋪嗎？”
“你去，跟城裡所有鐵料行的老闆打個招呼，我倒要看看，他秦錚，從哪兒能買到一塊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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