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
一道紅色身影,已經坐於祠堂的太師椅上。
那道紅色身影,沒理會站於堂下的窮酸鬼,也沒管祠堂最上方的牌位,已然落了名字。
她只將那木簪子,拿在手中翻來覆去,似乎要將這木簪子的模樣,深深刻於心房。
足足過了大半晌,林幼儀才小心掀起蓋頭,將那木簪插到了黑髮之中。
正如鼠妖婦娟與張慎推測一般,莫說是未經情事,這林幼儀活著之時,連個男人都不敢上前搭話。
半生都在戰場廝殺,血肉殘肢見得不少,猛將梟雄也日日可看。
也許正是因這般畸形的環境,林幼儀還活著時,經常就尋來志怪話本,或是那些閨房之書偷看。
直到那一夜。
張慎莫名出現,將她背於身上。
林幼儀活著之時,撕開男人之身倒是常事,這才算是第一次挨著男人之身。
許因張慎,是她第一次貼近的異性。
又或是張慎長的確實不賴,給她的感覺,與她生前所見的,那些只知王圖霸業、心機深沉的傢伙不同。
林幼儀初時不知張慎命硬,只覺這小子有趣,索性隨他身上不再落地。
後頭知曉這小子命格之硬,宛如不傾蒼天,這才算正是視起了這個少年。
跟在張慎身邊的這段日子,林幼儀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
見他男扮女樣,去青樓當花魁。
見他教書院書生們,揭穿那少女的壞心腸。
見他把大鬍子好友,親手送入女鬼懷中……
每一件事,每一分樂趣,都是林幼儀從未感覺過的味道。
直到不久前,張慎送出的那三顆蘿蔔,再到如今,自己攥著的這根木簪……
林幼儀不曉得,這是不是話本中所言的男女之愛。
但她覺得,跟在這小子身邊,能一直有趣下去的話……
好像也不賴?
紅蓋頭下的那張面容嘴角上翹,就連看向站在祠堂中央,那醜陋的悲苦老頭時,都感覺其順眼了許多。
她站起身來。
祠堂最上方的那塊牌位消失,出現於手中。
掂了掂這塊牌位之後,林幼儀並未將窮酸二字抹去。
而是揮手一招,讓最下方一排牌位挪開了位置。
這塊刻有窮酸二字的牌位,直直飛入了最下排擺放,其上窮酸二字,也漸漸隱去。
皺眉看了一眼祠堂中的各色牌位,林幼儀似是覺得,這些牌位都太過難看。
心廟之外的一顆大樹忽然倒下,土屑自行紛飛,一塊刻有惡鬼食人、刀槍砍脖的可怕牌位,出現於林幼儀手上。
她將這牌位端在手中,牌位之上隱隱開始浮現出字來。
待牌位落得名字之後,這塊林幼儀制作的牌位,悠然飛到了祠堂最上方,代替了窮酸牌位方才位置。
牌位之上,有三個娟秀之字,其上寫到:
洪胭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