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上劃過一抹難堪之色,語氣卻依舊強硬道:“清兒性格沉悶,不討人喜,你也看得出來,寧王殿下明顯更加青睞月兒,月兒聰慧得體,性格開朗,本事也多,還是我們侯府真正的血脈,到底是更親一些。至於清兒,我養在身邊十五年,自然不會虧待她……她若乖乖聽話,我自會為她再尋一門好親事!”
“可這門親事,到底是祖父用曾經對寧王殿下的救命之恩為清兒求來的,祖父臨終之時,父親也曾跪在床前發誓,無論是否有血緣關係,都將清兒當成親生女兒對待,絕不虧待,絕不偏私,就連她的名字也被刻在了族譜之上……怎麼如今祖父才走了不到半年,您和母親就開始苛待她了?”
宋雲嶺說著,便想起了老侯爺垂死之際悽慘的模樣,眉頭蹙起,面上浮現出不忍之色。
這永安侯府,可是老侯爺當初拼死征戰沙場幾十年才換來的。
可他倒下時,偌大的侯府,卻唯有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孫女在旁伺候,而他的遺願,似乎也並未有人真正放在心上。
永安侯默了片刻,惱羞成怒道:“誰苛待她了?我哪裡有空去管內宅瑣事!若那宋雲清若真有本事能得寧王殿下青睞,我也不會多說什麼……倒是你,從前也沒見你對她多在意,如今怎麼突然向著她說話了!”
對此,宋雲嶺無言以對。
從前他確實不喜宋雲清,因她天資愚鈍,膽小怯懦,連話都不敢同他多說幾句,只敢偷偷給他送些不入流的吃食物件。
可昨日,她在宮中暈倒,他將她抱上馬車時,才驚覺,被侯府養大的少女竟這般瘦弱,輕得像一片雲,彷彿隨時都會飄散。
方才聽她說日日吃不飽飯,他心中愧疚,便忍不住替她說了幾句。
此事,另一輛馬車內。
白惜月一上車便撲進了白氏的懷裡嚶嚶哭泣:“母親您一定要信我,我從未想過要與姐姐做對……姐姐待我那樣好,我怎會做那樣的事……月兒不屑做,更不齒做!”
“月兒不哭,母親當然相信你了!”
白氏心疼地摟住白惜月,眼裡滿是慈母的憐愛,連連哄道,“我們月兒如此善良,怎可能做這種事?好了好了,別為了這點小事流眼淚,不值當知道嗎?別把眼睛哭腫了,一會兒可還要面聖呢……”
一進入車廂內,沒了旁人的視線,白氏便沒再多看李扶音一眼,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惜月的身上,流露出了宋雲清這十五年來從未見過的溫情與慈愛。
看到這一幕,李扶音的情緒並無任何波動,顯然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原本屬於宋雲清的這具身子,卻依舊讓她感到悲傷。
宋雲清一輩子都在期盼著母親的愛,卻至死都不曾得到分毫。
李扶音出生即喪母,她也從未感受過母愛,可她從不曾期盼任何感情。
她是在危機四伏的深宮之中長大,見過太多鉤心鬥角,也經歷過手足相殘,她唯一在乎的,便是一母同胞的孿生弟弟李元昭,為了保他活命,她百般籌謀,窮盡心血助他奪嫡,為了穩固他的皇位,她李扶音成了心狠手辣,無情無義,聲名狼藉的女魔頭。
曾經權傾朝野的她,早已明白,感情……是如今這世上最無關緊要之物。
只有權勢,才是最有用,最迷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