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趙遇雪的脾氣,自然不可能告訴眼前這個並不熟悉的外人自己究竟因何而哭泣,更是不會讓外面的下屬看見自己軟弱的樣子。
要知道,從前趙遇雪之所以能征服黑騎營的將士,靠的就是比他們更堅韌更勇猛鐵血的手腕,在邊疆數年,她只流汗流血,從不曾流下一滴淚水。
李扶音很快反應過來,趙遇雪這突如其來的情緒,極有可能是因為自己,她心底一陣酸楚,有那麼一個瞬間想告訴她實情,但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她並沒有真的說出口。
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對趙遇雪,她終究心中有愧。
……
翌日,趙遇雪天不亮便起了,像個沒事人一般收拾好行囊,帶著麾下的將士繼續趕路。
因趙遇雪不喜馬車,她孤身騎馬,李扶音身子弱,騎不了馬,便只能舔著臉回去坐容祁的馬車,為了能上車,低聲下氣對他好一陣哄。
這一次容祁倒是沒有生氣太久,大概是知道李扶音和趙遇雪的關係,好不容易見面了,她想與她多多親近也能理解,而且睡在營帳裡,總比他睡在馬車裡要舒服一些。
不過趙遇雪的脾氣和趙雲馳差不多,都是藏不住情緒的人,容祁警告了她一句,讓她把自己的尾巴藏藏好,別隨隨便便暴露了,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扶音自知昨日丟下他去找趙遇雪的理虧,整個人貼到容祁的身旁,將從趙遇雪營帳裡拿的羊肉餡包子遞給他,討好地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不會向任何人暴露自己……你是第一個人認出我的人,便是我的同盟,我如今最信任你,也最倚仗你了……就是因為知道你最懂我,不會輕易生我的氣,我才敢丟下你去找遇雪……你也知道我和她數年未見,有多想念,對吧?”
“你這番話,說得倒是好聽。”容祁淡淡瞥了她一眼,身體往後靠了靠,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你說我最懂你……那你知不知道,我不吃羊肉?”
李扶音撤回了遞到他嘴邊的羊肉包子,尷尬一笑:“咳咳……我忘了你不吃羊肉了……等等,你也沒告訴我你不吃羊肉啊!”
容祁眸光一閃,突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語氣透著一股莫名的委屈幽怨之意,道:“是啊,我不曾說過。因為你從不在意我的喜好,於曾經的你而言,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你說得對也不對。”李扶音收起笑容,將手裡的羊肉包子塞進自己嘴裡,一邊心滿意足地吃著,一邊道,“我不是不在意你的喜好,而是平等地不在意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喜好!我以前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不需要去討好任何人,自然不需要記得無關緊要的事情。”
容祁盯著她吃包子的動作,抿緊了薄唇,沒說話。
他討厭羊肉的羶味,可看她吃得那樣香,卻並不覺得排斥,喉結微微滾動,還真有幾分餓了。
李扶音吃完了包子,如變戲法一般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棗泥餡的酥餅,遞給了容祁。
“你記得你挺喜歡吃棗子,這棗泥酥餅,你總愛吃吧?”
她臉上帶著隨性的淺笑,明亮的眸子衝他眨了眨,“不過如今我不是公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得仰仗你,倚靠你,日後或許還要利用你,所以我會努力記住你的喜好,有必要的話,我也可以在你身邊忍辱負重,就如曾經的你那般……想辦法討好你。”
容祁彷彿被她眼裡突然綻放的光芒燙了一下,下意識收回了目光不敢看她,心臟開始亂跳,……他沒想到,時隔三年後再見,明明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可還卻會在她的身上看到這樣明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