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了各種身份,卻唯獨忘了用許許這個身份,去看待江少頃對她的感情。
有什麼東西好像在心底悄然碎開。
六年……
她好像是該跳出繼母與江太太的身份,做回許許自己了。
女人的淚那樣刺眼,笑著點好:“好,你們繼續。”
江少頃的心臟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樣,他下意識拉住許許,卻被她躲開。
他的手就那麼僵在半空。
江若焦急攔住她:“媽媽你去哪裡?你帶著我跟弟弟啊。”
回過神的江少頃也有了情緒。
他走過去抱起江淮,拉住江若,“爸爸陪你們。”
陶琳湊近一雙兒女,柔聲安撫道:“媽媽也在這裡呢。”
他們的一唱一和,讓許許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家沒有她,也不會散。
他們才是一家四口。
她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客廳那邊,唯一沒起鬨的好友項彥辰趕忙起身,“抱歉嫂子,任豪剛才喝多了,說話沒個邊際,您別生氣。”
任豪還想反駁什麼,卻被項彥辰瞪了一眼。
還嫌闖的禍不夠?
“我們就先走了。”項彥辰拽著任豪往外走,其餘人也跟著一起。
上了車,任豪忍不住了:“我說你怎麼回事?你幹嘛說陶琳的不是?還給那個女人認錯?她一個撿便宜的,值得尊重嗎?”
項彥辰讓司機開車,“你以後要是再這樣,我們就不用做朋友了。”
任豪不理解了,“你幹什……”
項彥辰打斷:“不管許許如何,你看不看得上,她現在到底是少頃的妻子,合法妻子!陶琳就這麼住人家算怎麼回事?你還在那起鬨親一個,你有病吧你?”
任豪不覺得自己有錯:“一個普通人嫁給了江少頃,就是燒高香了!還白得了兩個那麼好的孩子,她照顧是應該的,憑什麼生氣甩臉色?”
“就憑人家能親自帶大兩個孩子,視如己出!換做是你妹妹,你覺得你妹妹能嗎?”
任豪:“我妹妹敢去做後媽,我非打死……”
說到一半,任豪忽然就閉了嘴。
此時,江家門口。
許許正欲離開,卻在走到玄關時,無意間看見鞋架上落下的一隻不知道誰忘了拿走的手機。
手機螢幕里正亮著張合影,合影裡的江少頃看起來也就高中時期的模樣。
其中最醒目的是,他拍照時穿的那件襯衫,與照片裡陶琳的衣服一模一樣,看起來像是情侶款。
而那件襯衫江少頃至今還留著,雖然穿不了了,卻時常精心熨燙掛在衣帽間,不許任何傭人亂碰。
她知道那件襯衫對江少頃很重要,也猜測過可能是他的母親送給他的,卻不曾想……
居然是跟陶琳的情侶款。
這猝不及防的事實,狠狠的給了她當頭一棒!
許許的眼淚徹底溢位眼眶,心臟也撕裂出一條血痕,疼的她說不出話,抬腿便走出家門。
江少頃看見她走,對陶琳說:“你先休息。”
“媽媽!”江若江淮則率先跑出去追許許。
沒走幾步的許許被江若拉住,她低下頭,眼淚掛在臉頰上,“媽媽今天去朋友家,你們在家裡要聽話。”
“不要!”江淮立刻阻止。
江若十分維護許許:“要走也是她走,憑什麼你走呀,你是我們媽媽,是這裡的女主人!”
許許一怔。
是啊,她才是這裡的女主人。
可是江少頃卻一次次打她的臉。
跟來的江少頃聽見女兒的話,才意識到孩子們有多牴觸陶琳,又有多喜歡許許。
他的腦海中也浮現起許許曾經照顧兩個孩子,徹夜不眠的樣子。
這些年許許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見。
“許許。”
女人沒抬頭。
他的一聲呼喚,忽然讓她想到當年相識在訓練班的那個早晨。
許許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你還愛她嗎?”
江少頃沉默。
許許苦笑一聲。
他道:“愛不愛,你現在都是我的妻子,我們才是夫妻。”
許許目光突然震顫,“你對我,就只是夫妻的義務?你……”
天之驕女一般長大的許許,快要被這個事實擊碎。
原來人到極度無助的時候,是真的發不出聲音。
這一刻的許許好想再問問他,所以你娶我只是為了幫你照顧兩個孩子?
她猶如大夢初醒般,忽然意識到,她好像真的錯了。
錯在當初沒有聽從父母兄長的勸說;
錯在婚後只圍著他與他的兩個孩子轉;
錯在放棄事業,丟失個人價值,在他眼裡只有‘責任就是照顧孩子’的作用!
一步步,步步錯。
她曾以為父母是枷鎖,所以為了他,她掙脫開了。
可現實卻血淋淋的告訴她,那是護著她的命,是她的尊嚴。
她的淚猶如斷了弦。
江少頃眉頭擰緊,“許許你……”
她從沒有這樣哭過,結婚六年,一次都沒有。
江少頃忽然心臟擰動,想去抱抱她。
這時,陶琳的聲音忽然出現:“許許,我跟你解釋一下吧,你先別走……”
“啊——”
原本上樓休息的陶琳竟然出來了,她焦急下臺階,卻意外崴了腳。
聽到驚呼,江少頃猛地回頭:“琳琳?!”
陶琳看樣子崴的不輕,疼的腦門瞬間出了一層汗,“不能動,疼……”
江少頃徑直抱起陶琳離開,驅車趕往醫院,一刻不曾停留。
車子的引擎聲就在耳邊。
而原地的許許,只覺得胸口痛到麻木。
她所有的期待與自我安慰,徹底破碎滿地。
-
深夜。
因為家中只有傭人,許許沒辦法就那樣離開,只能暫且照顧兩個困得不行的孩子睡下。
小床邊,許許摸著江若的小手,每次女兒維護她,她都覺得自己這些年沒有白付出。
而同樣她也體會到被孩子牽絆的滋味。
門忽然被人推開。
江少頃回來了。
許許看了眼他,卻沒說話。
“孩子們都睡了?”
“嗯。”許許起身走出兒童房。
她側身對著江少頃,“我們談談吧。”
江少頃唇瓣微抿,沒作聲。
主臥。
許許坐下來,乾脆利落:“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