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眼見著便要入冬了,深夜,地面覆蓋上一層濛濛霜色。
延按府來的官吏回了驛館,等著從縣的小知縣送過去所謂的美人。
閻赴現在卻出現在農家大院內,換回了之前那身樸素的衣衫。
後院青磚地上,磨刀石與刀刃相擦的聲響在深夜時分格外刺耳。
聲音不緊不慢,卻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韻律,彷彿在丈量著墨色深夜,遠處一盞燈籠晃盪著,火苗在呼嘯的寒風中搖搖欲墜。
閻赴肩寬如虎,脊樑筆直,油燈昏黃的光映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彌散開幾分戾氣。
手中那把刀在燈光下泛著幽幽冷光,刀柄上纏著的布條已被磨得發亮,顯然經過了許多次的握持與擦拭。
“延按府的狗官回了驛館。”
張煉這位年輕的典吏如今眯起眼睛,神色冷冽。
之前他曾在縣衙內聽得清楚,這幾條狗,胃口可大得很。
閻赴點頭,目光陰沉平靜,宛若冰霜。
他將刀鋒在掌心輕輕一拭,一道細小的血線立即浮現,這位知縣大人卻恍若未覺,任由血珠順著掌紋滾落,滴在黃泥中,綻開一朵暗紅的花。
“去叫閻狼,趙渀,趙將,閻天幾人過來。”
張煉眼眸陡然明亮,心臟砰砰直跳,意識到了什麼,點頭轉身。
片刻後,院中站著四人,老軍戶趙渀這些時日吃的好了,身子骨壯了許多,臉上溝壑縱橫,卻脊背繃直,一如年輕時在邊關戍守的模樣。
少年捕頭閻狼眼底燃著狼似的兇火,手指不住地摩挲著腰間兵刃。
黑袍陝北軍的少年首領閻天正沉默地繫緊箭囊,動作利落如行雲流水。
這次來的四人都是從縣中真正手裡捏著兵馬的人物,結合之前聽到的訊息,四人對視一眼,分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鋒銳和亢奮。
什麼情況下大人會調集一批兵馬,甚至是整合整個從縣所有的兵馬?
果然,磨刀的閻赴停了下來,一瓢半渾濁的水衝在刀鋒上,火光下映照的森寒。
“延按府的官吏來了。”
“他們嗅到從縣百姓日子剛喘口氣,便想來剜肉。”
趙將聞言皺眉,不顧父親的怒視,疑惑開口。
“聽說他們都是來要錢的?還有美人和地契?”
雖然趙將沒說完,但其他人也都懂了他的心思,畢竟現在在場的幾人都知道,大人一直都在準備造反的事,若是因為一點錢,而導致對方對從縣起了疑心,那可算是因小失大了。
可他們都懂的道理,閻赴如何不懂,彼時閻赴只是對著張煉點了點頭。
“將他們返回驛館的時候所說的告訴大家。”
張煉抱拳,眼底冰冷。
“他們說,最近從縣發展的不錯,其他縣城的百姓基本上都因為此次糧荒成了流民,惟獨從縣,不但沒有人口逃離,甚至還有糧食給那些泥腿子吃。”
“反正當今從縣知縣不過是個沒有背景的同進士,他們打算之後步步為營,將從縣徹底攥在手裡,就從明日開始查賬從縣,同時重新審縉紳滅門案,算是拿住知縣一個把柄!”
閻赴冷笑一聲,刀尖在青磚上劃出一道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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