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赴站在這裡,不光是為了看一看流民的安定情況和物資消耗,還要估算未來一段時間流民數量以及接下來的應對準備。
安置流民不是給一口飯吃就算完成,包括住宿,還有之後的生計問題,都需要提前準備。
現在從縣每天大概有兩三百流民,按照路程計算,周邊幾縣的流民現在應該已經達到逃難數量高峰,之後會逐漸減少。
他已經來觀測了三次,預計接下來最多二十天,流民數量將會跌入谷底。
不過這樣也好,雖然人口不再繼續增長,但也差不多到從縣養活人口的飽和邊緣。
直到次日清晨,巡檢司一名將士率先抵達縣衙。
“大人,趙大人和蔡大人已經抵達從縣外圍,特命屬下前來通報。”
剛剛睡醒的閻赴聞言眼底興奮,起身,更換衣服。
“知道了,本縣這就前往。”
由不得他不興奮,畢竟之前的從縣雖然也有鐵匠木匠,但一部分被小地主和縉紳把持,剩下的又完全不夠完成從縣最基礎的秘密建設。
他到從縣來,原本就是奔著造反來的!
黑暗中的糧垛像沉默計程車兵,靜靜等待著來年的廝殺。
從縣縣門外,幾名衙役搓著手,跺著腳,撥出的白氣在冷風中迅速消散。
閻赴站在城門口,身上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眯著眼,望向遠處蜿蜒的官道。
“大人,他們來了!”
身旁的少年捕頭閻狼遠遠眺望見火把,轉身開口。
閻赴也在看著。
遠處,一隊衣衫襤褸的流民緩緩走近,領頭的正是趙觀瀾,他身後跟著幾十名面黃肌瘦的工匠,有的推著獨輪車,有的牽著瘦骨嶙峋的牲畜,眼神裡滿是惶恐和期待。
亂世中的流民為了乞求活路,最是忐忑,更何況有趙觀瀾等人提前提醒,他們都已知曉,眼前這位,是從縣的知縣老爺。
然而這一刻,閻赴大步迎上去,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
“各位,一路辛苦!”
他聲音洪亮,在寒風中格外清晰。
那些工匠愣住了,他們這輩子何曾見過縣太爺親自出城相迎?
更別說對他們這些賤籍匠人如此客氣。
幾個年長的鐵匠嘴唇顫抖,膝蓋一軟就要跪下,閻赴卻一把扶住他們。
“不必跪!”
他沉聲道。
當天上午,閻赴在城外劃出一片荒地,親自指揮衙役和工匠,民壯們建造窯洞。
這些窯洞雖簡陋,但能遮風擋雨,比起他們在流民堆裡蜷縮的草棚,已是天壤之別。
閻狼和張耀祖等人也跟隨在一旁忙碌著。
半晌,擦了一把額頭汗水的閻赴才看著這群流民工匠。
現在這批人盯著窯洞,眼底沒了忐忑和惶恐,迸發出的生命力與希望難以想象。
“鐵匠住東邊,木匠住西邊!”
閻赴站在高處,聲音沉穩。
一群工匠和牽著牛羊的百姓眼底興奮至極,狠狠點頭,幾乎有人哭出來。
又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