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變天,黑袍陝北軍,黑袍農民軍,黑袍樞密局相繼成立,與此同時,一隊糧隊頂著黃沙出現在官道。
陝北的風沙卷著塵埃,撲打在從縣低矮的城牆上。
二十多歲的虎全海勒住馬韁,眯眼望著城門上斑駁的從縣二字,眉頭微皺。
陝西延安府以南,溝壑縱橫,沙土遍地,貧瘠荒涼。
從縣作為陝北下品縣,既無豐饒物產,又無商路要衝之利,歷來是朝廷眼中的雞肋之地。
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同進士在朝中沒有根基,會被直接拋來此地的原因。
此地馬匪橫行,邊軍駐紮不遠,卻因油水太少,連兵痞都懶得常來劫掠。
然而如今,官道上宛若長龍的糧車,在黃沙中卻成了難得一見的景象。
虎家,延安府有名的行商大族,表面經營糧貨、藥材、皮草買賣,暗地裡卻掌控著陝北至河套的數條隱秘商路。
他們祖上曾是元末紅巾軍劉福通的舊部,兵敗後隱姓埋名,潛藏於陝北,起初家族一直等待著東山再起,但漸漸大明局勢穩定,也就沒了指望。
永樂年間,虎家先祖虎威以商賈身份立足延按,實則暗中勾結馬匪,劫掠過往商旅,再以行商之名銷贓。
百餘年來,虎家明裡是正經商戶,暗地裡卻豢養私兵,與各路馬匪互通訊息,甚至親自下場劫道,專門劫掠縉紳富商,可謂賺的是缽滿盆滿。
此次虎家年輕族長虎全海率隊前來從縣,正是因為聽聞此地縉紳四族,楚、孫、馬、韓放出訊息,欲大量收購糧食,甚至孫家族長孫九年還放出話來,說只要有糧食,來多少他們四族便能收多少。
虎家手中有大批來路不明的糧草,正愁銷路,自然不願錯過這樁買賣。
“族長,這破地方真有人高價收糧?”
身旁的族弟虎三刀啐了一口,吐出來一嘴的沙子,眉頭緊皺。
“連個像樣的城門樓子都沒有!”
可不是?
隨著虎三刀的話音落下,不少人抬頭看向矮小的縣衙城牆。
不是青磚石塊壘葺,倒像是黃泥一點點糊上去的。
簡陋,實在太過簡陋!
虎全海沒答話,目光反而落在城門口。
幾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正拿著掃帚,仔細清掃著地上的馬糞。
城門旁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塗抹著硃色。
“入城者,須沐浴淨身,防瘟病流傳。”
馬車軲轆在城門口發出吱呀聲響,虎三刀瞪著一雙牛眼,上下打量著,半晌嗤笑一聲。
“一個什麼油水都沒有下品縣,倒弄得挺講究。”
“咱還是頭一次聽說,洗個澡還能防瘟病的。”
話音才剛落下,一名掃地的漢子眼見對方神色輕蔑,當即收起掃帚,肅然開口。
“這位先生說的可不對,咱知縣大人說了,瘟病都是因為吃喝行走帶了不乾淨的病氣,洗了澡,自然便不會攜帶病氣了。”
那漢子一指面前馬糞。
“大人說,不喝生水,不吃生食,不四處排汙,便不會有問題。”
“有意思。”
虎全海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座城池。
外面黃沙漫漫,裡面反倒是乾淨整潔,雖然殘破,可偏偏給人一種極為舒適之感。
“一個下品邊縣,倒講究起來了。”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