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歡內心波瀾起伏,看著柳小娘手裡的那件衣裙,織錦的纏枝立領比甲,藕粉色的百褶裙,翹頭彩蝶雲履……
十七年來她從沒有穿過這種衣裙,一時間,卿歡心中並無喜悅,父親這麼迫切的想讓她去給祖母送賀禮,原因,她心知肚明。
但這也正是她想達到的目的。
柳小娘以前是江南的舞姬,人府不過三年,前頭是沈小娘,胎大難產而亡。
她這手藝便是一塊朽木到了她手裡也會妝點成美玉,更何況卿歡這樣的天生麗質。
“二姑娘,我不知道你為何回來,可既踏入侯府的大門,你往前的消停日子便到頭了,以後,二姑娘若有任何需要可隨時來找我。”
柳小娘將她送到風荷院的門口,再不往前走了,她這樣卑賤的身份,自然不會被允許出現在賓客面前。
卿歡朝她頷首,遠遠就看到了一個眼生的老嬤嬤朝她走過來。
“二姑娘吧,老奴是老夫人身邊的許嬤嬤,特意遵從侯爺吩咐來接二姑娘過去。”
許嬤嬤上下打量了徐卿歡。
果然,比大姑娘還要美上幾分,這等的姿容若是出現在前廳只怕會引起不小的風波。
而之前,二姑娘在儋州從未有訊息傳到京都,估摸著都是大夫人從中做了手腳。
可惜了,即將二八年華的妙齡女娘,藏拙掩玉了這麼多年。
卿歡福了福身,道了聲謝謝,隨著許嬤嬤一起往前廳走。
……
光影斑駁,落在落拓俊美的男人身上,他手指沿著酒杯邊緣緩緩摩擦,嘴角是嘲諷的笑意。
儋州的訊息早捏碎碾進泥土,不過上面的一字一句到現在依舊清晰。
他聽著人群中喁喁私語,有人道,“方才我三急,去後院找淨房的時候,聽人說這府上有大事兒發生,也不知是什麼大事,看承安侯的神情,春風滿面的莫不是老來得子了。”
“這可說不準,雖說外人在傳承安侯懼內,這些年,他也沒消停,府裡的通房收了好幾個,只是子嗣過於單薄,旁的大家族裡,哪個不是四五個孩子。”
耳邊議論不斷,戚修凜皺了皺眉,那幾人便頓時歇了聲不敢再繼續。
趙明熠卻躋身過來,一屁股坐在戚修凜身邊。
一行給自己倒了酒一行湊過來道,“你猜猜我看到什麼有趣的事了?”
戚修凜知曉他專挑旁人不去的地方,企圖獵奇,隨口問,“說吧,又看到什麼了。”
“跟荷香長得很像的丫頭,居然是侯府的二姑娘,承安侯看不出來啊,居然這麼會生,只是奇怪,世上怎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戚修凜的手,捏緊了酒杯,內心生出幾分燥悶。
恰好此時,廳外傳來嘈雜。
眾人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
這會兒已是開膳的時辰,是以內堂的圓桌挨的比較近,最上首的位置是位高權重幾位官員,其餘的便是徐家五服裡的親戚,但無不例外都看向了許嬤嬤身後的女子。
雲履上的蝴蝶栩栩如生,似下一瞬便要翩然飛起,裙裾輕擺,每一步都邁的沉穩從容。
女子矯容顏色明媚,杏眸瑩透,潔白昳麗的面上紅唇微揚,美中有著幾許靈動。
一時間,膳廳內便聽到低低的讚許聲。
戚修凜看著她目不斜視,越過眾人,走到老壽星面前,撩了裙襬雙手交疊擺在額前跪在地上。
“祖母,孫女卿歡,前來為祖母賀壽,願祖母鶴壽松齡,椿萱並茂,福如東海,日月長明。”說完,磕了幾個頭,又將那副壽山福海圖獻上。
徐老夫人也是在不久前得知了羅氏母女來了京都,且孫女就在侯府,她雖說對她們母女沒有過問,可內心也是希望她們能夠順遂過完下半輩子。
如今孫女就在眼前,老夫人不由潸然淚下,讓許嬤嬤快快將她扶起來。
“歡兒,到祖母跟前來,讓祖母好好看看,這些年,你跟你小娘在儋州過得如何?”
“一切都好,母親安排了人照顧我跟小娘,就是小娘身子不大好,一年四季湯藥不斷。”
“可憐的孩子,不過你既來了京都,以後就不必回儋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