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序微微一笑,目光在她面上轉了圈,如今的盤盤,比之數月前氣色越發的好,想必戚修凜是當真待她好。
他這心中是該高興,卻升起一股淡淡的酸澀,像是藏著的一顆明珠忽然被外人發現,納入囊中。
“前些日子,你每日都要去景和宮,那十三公主可有為難你?”他苦於沒有機會見她,這事就一直壓在心底。
卿歡微笑,“並無,一切都好。”
看來兄長還不知十三和七皇子被貶為庶民的事。
晚膳,卿歡自然是不會留在府上用,但沈氏卻邀她去四牌樓新開的成衣鋪子,去買幾件時興的秋衫。
說是儋州那邊的商賈,過來開的鋪面。
“歡兒難得來一次,就不能讓她好生歇著?你若想去,改日,我陪你。”徐知序打斷了沈氏。
沈氏那笑意僵在臉上,神情有些尷尬。
“我也正好想去,嫂嫂,辛苦你陪我一起了。”卿歡打了個圓場,還讓秋蘭和瓶兒去備車,她表現得很是期待,連徐知序也不忍拒絕。
車上,沈氏時不時地撫著小腹,神情溫婉,嘴角帶著慈愛的笑意。
卿歡便問,“嫂嫂這是有什麼喜事,也不與歡兒分享?”
沈氏看向她,猶豫幾息,“我想來,是有了。”
“明哥兒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那是喜事啊,兄長當真有福氣,能娶的嫂嫂這樣的整個京都都尋不到的好夫人,把明哥兒教養得乖巧懂事,讓兄長沒有後顧之憂。”
這話,說到了沈氏的心坎上。
以至於,沈氏有些愧疚,之前她身邊的嬤嬤還差點誤傷了歡兒。
待至那鋪子,卿歡便認真挑選了幾件織錦裙衫,在一處櫃檯看中了緞面的枕頭。
“喜歡這個?”沈氏問。
卿歡摸著,很是舒服,世子每日辛苦,書房可擺上一隻,臥房也擺上兩隻。
“這裡面是放了有益於身體的草藥包,是江南頂級繡娘繡制的花樣子,夫人眼光不錯。”小二也在極力推銷。
卿歡便讓秋蘭取了錢袋子,結了賬,店家送了幾條蓋巾。
“溫大人,貴客啊,您裡面請。”
卿歡回頭,便看到了溫時玉,一襲淺紫色圓領袍,面如冠玉,人如朗月,只是站在那裡就引得無數女娘的注意。
這成衣鋪子一樓東側皆是年輕女子的款式,西側隔著屏風後便是男郎的袍衫。
他彷彿沒有看到卿歡,徑直走到了屏風西側。
卿歡為免於口舌,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從角落猛地衝出個小小的身影,撞在她身上,她身形一歪朝後仰倒。
清淡的草木幽香拂過耳際,年輕郎君攙了她一把,隨後快速地放開了手。
“徐側夫人,當心腳下。”溫時玉聲音溫潤,已站在了幾步之外,與她保持距離。
彷彿方才疾衝而出的,並不是他。
秋蘭懵了下,等反應過來,氣急,“夫人,那是個偷兒,偷了您腰上的荷包,還偷了我手裡的錢袋子。”
說完,秋蘭就炮仗似的直接衝了出去。
瓶兒不敢走,扶著側夫人,“奴婢先送您去車上。”
沈氏還懷著身子,自然不能逗留,卿歡匆匆與溫時玉道了謝,便與沈氏一起回了馬車。
溫時玉捏緊指尖,短短的一觸即離,掌心似乎留著她衣裙間的清香。
遠處,有人策馬而來,都督府的人在前開道,路邊的行人紛紛避讓,便看到那騎坐在駿馬上的郎君,冷雋威嚴,眸光似利劍,俊挺的臉上幽沉似水。
戚修凜的馬匹停在了車邊。
瓶兒喚了聲,“世子。”
馬車內的卿歡聽到了,心頭一頓,掀開了簾子,朝著他盈盈看過去,“夫君?你怎麼來了?我正要送嫂嫂回去。”
男人冷冽的目光越過行人,看到鋪面門口的那道清霽身影,不由,又是一沉。
“嗯,今日下差早,便來接你。”
沈氏笑著,主動去了另一輛馬車,將這兒讓給了兩人,畢竟是女娘的馬車,空間比不得郎君。
戚修凜剛進入,幾乎佔據了大半,顯得,卿歡都有些束手束腳。
她那手邊是方才在鋪子裡買的枕頭和蓋巾,落入了戚修凜的視線。
“你……怎會忽然想起來買這個?”聲音,有些暗啞。
卿歡一愣,“看著花色好,面料柔軟,便買了,夫君有什麼不妥嗎?”
話畢她低頭去看,枕頭是並蒂花,夫妻之間用了正好,至於蓋巾……
她心口嗤嗤跳了起來,連著臉頰耳垂都燒得通紅,想要將那蓋巾藏起來,卻被一隻大手捉了去。
“原來盤盤,這麼想早日為為夫生兒育女?”不枉他,這一整日都在唸著她。
那蓋巾上,一方繡著百子千孫的花樣子,一方繡著石榴,皆寓意著子嗣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