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凝伸手接過,展開,禁言房的印章和李來福鮮紅的手印清晰可見。
仔細看去,給葉如棠下的毒是林淑容所賜,景和宮中的內應是小廚房的宮婢靈蘭,還有……當年御醫署正令葉清辭之死!
她的心猛地提起,手一抖才壓住指尖顫意,繼續看了下去。
“昔日巫蠱一案,奴才奉命對葉清辭嚴刑逼問,但葉清辭始終未曾招供,當時他已重傷難熬,奴才只得趁其受刑昏迷,用他的手在供詞上按上了手印。“
燭火映照著供詞,同時也將溫婉凝的臉照的青白不定。
她盯著那個名字,喃喃自語,“葉清辭……”
幸好這供詞落入了我的手中,十六年前那樁血案,絕對不能出任何差池!
她將紙放在燭火上,火苗舔上來,瞬間燃盡。
紙灰飛起,溫婉凝緩緩合上雙眼,“從今往後,世上再無此事。”
次日午後,永寧宮中。
風從簷角拂過,驚起簷下梅枝輕響,殿內棋盤上黑白縱橫,白子方落,餘音未散。
德妃執白,多年的病痛使得她手指瘦削,指節微青,一子落定,棋盤上的白子已將黑子堵在角落,甚是危急。
“陛下今日心神不定,棋藝都退了三分。”
沈長昭一襲玄衣常服,端坐對面,神情淡漠,眉目間卻隱有一絲不耐。
他拈起一枚黑子,在指間轉了良久,終是未落。“近日朝中政務繁多,朕心煩的緊,難得你來請朕,才到你這裡下棋解憂。”
德妃唇角輕輕一彎,並未抬頭看他,只盯著棋盤,“原來是朝事擾心,我倒是唐突了。本想著,冬日漫長,臣妾陪著陛下對弈一局,也能添些樂趣。”
窗外此時雪正盛,疏影橫斜。
她將目光從棋盤挪到院內那幾株蠟梅上,語氣忽而輕了下來,“又下雪了,這時節,總讓臣妾想起從前故人,最愛雪中寒梅。”
沈長昭指間轉動的棋子頓時停住了。
德妃沒有收回目光,依舊望著窗外,似在自言自語,“一樹寒梅白玉條,迥臨村路傍溪橋。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冬雪未銷。是她最愛的詩句。”
皇帝聞言,沉默不語。
德妃輕輕嘆了一聲,“這幾年,臣妾總覺自己年歲大了,每每看到雪落,便會懷念舊時舊事。”
她終於轉過頭來,看向他,“那日宮宴,臣妾初次見到昭婕妤,當真仿如故人昔日重現,也是那般年輕,那般嬌媚可人。”
沈長昭手中黑子遲遲未落,目光沉在棋盤上,面無表情。
“故人已去多年,臣妾本不該提起,今日觸景生情,還請陛下恕罪。”德妃幽幽的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臣妾本還希望,昭婕妤能令陛下就此展顏,沒想到……許是她還是太年輕了罷。”
沈長昭靜了好一會兒,抬手將棋子擲回棋奩。
“朕有事,改日再下。”
他站起身,衣袍掠過棋盤,帶起一陣微風。
德妃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
寒風起,雪更急,簷下的蠟梅,枝頭壓著重重積雪未化,花卻開得正盛。
德妃手指一動,隨意將那枚剛落的白子撥翻在棋盤之外。
“陛下……您終究還是越不過心中的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