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草木蔥蘢,山風溫潤,陽光灑下來,遠山如黛,天高雲淡。
行至一片草坪,眾人下馬休憩,隨從們給葉如棠抱來了數只小兔。
她一怔,想起了雪狸——沈長昭送給她的那隻白貓。
魏嬤嬤看到後當時便告訴過她,昭和最喜這些毛茸茸的小獸,每每遇到,必會百般逗弄呵護,隨後抱回昭華宮去養。
她唇角微彎,心中瞭然,這些兔子必是皇帝的安排。
小福子拿來錦墊,鋪在草上,葉如棠坐在上面,幾隻小兔子毛茸茸一團圍在她的身邊,甚是可愛。
她手中拿著一根嫩草,輕輕引逗它們,一邊笑一邊躲,彷彿比兔子還頑皮。
鞋履踩得微皺,裙襬沾了點溼泥,她卻渾然不覺,眸似春溪初泮,眉若新月含煙,顧盼之間,流光霑霑。
她知道,沈長昭必定會來。
果然,不多時,腳步聲漸近,是重靴踏在碎石間的悶響。
她沒回頭,只抬了抬下巴,繼續逗那隻最怕生的小兔,手指一點一點向它靠近。
沈長昭站住了,停在她身後幾步遠。
“朕今日好生辛苦,你倒是逍遙自在。”
葉如棠彷彿剛聽見似的,回過頭來,慢慢仰起臉來看他。
陽光落在她臉上,睫毛輕顫,眼波流轉,眉眼間盡是雀躍。
“臣妾不過坐坐罷了。”她唇角一彎,““陛下送的,臣妾自然歡喜得很。”
似大夢經年初醒,沈長昭愣住了。
眼前人巧笑嫣然,眉目如畫,竟與昔年昭和別無二致,連眼波流轉間的稚氣未脫,都依舊還是舊時模樣。
片刻後,他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坐到她身旁。
“給朕。”他指了指她的手。
她將手中嫩草遞了過去,沈長昭接過來,學著她的樣子,伸出手去逗靠的最近的一隻兔子。
小兔子鼻子動了動,縮在她裙邊,偏著頭不理他。
“看來,它不喜朕。”
“它怕生。”她垂眸輕語,手落在兔子毛茸茸的後背上,輕輕順了順,小兔這才緩緩跳了過去,在他指尖蹭了一下。
“可它認你了。”沈長昭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臉上,眼底滾動著火焰。
葉如棠垂著眼簾,輕輕摸著兔子的背脊,“陛下今日獵得了什麼?”
他目光不動,依舊盯著她的臉,“獵得了一副好景。”
葉如棠指尖頓了一下。好景?她歪著頭看他,一臉懵懂,彷彿不明白他話中之意。
“早聽聞陛下神勇,不知獵得的是狐,還是熊?”
沈長昭卻低笑了一聲:“鹿,熊,狐……哪個都不如朕眼前這隻。”
她抬頭,正撞上他眼中的火。
他忽然伸手,指節輕敲她額心。
“太頑皮了。朕只想把眼前這隻,圈起來好生養著。”
葉如棠眸光輕閃,“兔子會跑的,陛下。
“那便試試。”他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看朕能不能圈得住。”
夜風習習,裹著烤肉的香氣,飄散在營帳四周。
溫貴妃坐在帳中,盯著眼前那盤鹿肉,遲遲未動。
“皇上今晚當真不設宴?”她看著來傳旨的內侍,語氣聽不出喜怒。
“回貴妃娘娘,聖上獵歸後便遣人將獵物賜至各帳,命眾臣自行慶功,此時,已回了皇帳。”那宮人低聲回稟。
“可有傳召?”
“只召了昭淑容娘娘。”
話音一落,帳內頓時一靜。
半晌,溫貴妃才淡淡一笑,“原來如此。”
內侍躬身行禮退出,轉身來到了蕭貴嬪的營帳,將皇帝的旨意又宣告了一遍。
蕭貴嬪輕輕放下茶盞,擺了擺手,“本宮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