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直接告訴劉大軍自己的品嚐結果,王程鵬反倒是直接開啟了自己釀的那壇酒,舀出小半碗交給了劉大軍,讓他對照著嚐嚐。
沒有對比便無法輕鬆感受到品質上的差距,更何況,惟有讓劉大軍自己感悟,他才能夠學到更多。
沒有猶豫,劉大軍當即便按照王程鵬的要求開始品嚐起了自己釀造的甜菜酒。
一口酒下肚,很快他便感受到了甜菜酒的風味,迥異於其他美酒的風味,帶著一股獨特的甜,一股草本植物特有的清新,味道倒也算得上是不錯。
然而正是這明顯還算是不錯的酒卻喝得劉大軍眉頭直皺,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劉大軍咂摸著嘴裡的餘味,眉頭微蹙。
暗道自己釀造的甜菜酒單喝尚可,入口醇甜,尾調卻略顯單薄,像是一曲未奏完的鄉間小調。
可若是和之前的樣品相比,便立刻露了怯——那批酒液如琥珀凝光,入口綿柔似綢,回甘悠長,餘韻裡還藏著幾分焦糖與蜜漬橙皮的深邃。
他嘆了口氣,揭開了另一罈王程鵬釀造的酒的泥封。
果然,泥封才只是剛剛開啟,酒香便溢了出來,
仿如春風拂過麥浪,層層疊疊的甜香裡裹著恰到好處的酸度,連懸浮的酒沫都細膩如雪,在壇口輕盈地打著旋兒。
劉大軍端起酒碗,琥珀色的酒液在粗瓷碗中微微盪漾,映著燭光泛出蜜糖般的潤澤。
他淺嘗一口,酒液甫一觸舌,甜菜特有的清甜便如晨露般在口中綻開,卻又被恰到好處的酸度托住,絲毫不顯膩味。
酒體滑過喉間時,竟帶著一絲絲綢般的柔順,彷彿能撫平所有粗糙。
尾調裡,熟透的甜菜根那抹泥土般的醇厚漸漸浮現,混合著淡淡的焦糖香和若隱若現的果香,像是秋日裡曬透的甜菜田,溫暖而豐饒。
更妙的是那回甘——嚥下良久,舌尖仍縈繞著淡淡的蜜香,喉底卻泛起一絲清爽的涼意,如同飲罷一瓢山泉,餘韻悠長得讓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王程鵬不自覺地又啜了一口,這次,他捕捉到了更細微的風味:
一絲隱約的嫩竹氣息,像是畫龍點睛一般,讓整壇酒的層次愈發深邃。
之前觀摩的時候他只以為這是王程鵬不小心混進去的雜質,卻沒想到竟然有著如此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才叫酒啊……”
劉大軍滿足地嘆息,碗中酒液晃動的光影映在他眼底,像是盛了一碗流動的夕陽。
誰能想到這甜菜渣釀出的瓊漿,竟比許多糧食酒更顯醇厚,後勁綿長卻不燥烈,讓人一口接一口,根本停不下來。
如此美味簡直是顛覆了他多年釀酒積累起來的經驗,
讓他竟然對站在自己面前的王程鵬生出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挫敗的搖了搖頭,劉大軍嘆了口氣,說:
“王技術員,你這酒釀的太好,我就算是拍馬也趕不上。”
“我也曾喝過幾種高階酒,你這甜菜酒雖然還有些欠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風味做彌補,竟然不遜色多少。”
“可笑我前面還想著創新,我要是能夠學會這一手釀酒的本事,別說是我這輩子不用愁了,只要這門手藝不丟,怕是後面幾輩子也不用愁了。”
聽著劉大軍對王程鵬的誇讚,陳小虎咋舌道:
“師傅,你這形容的也未免太過誇張了一點。”
“王技術員雖然厲害,但是他還年輕,哪能有那麼誇張的本事?”
“那些出名的酒哪個不是幾代人甚至是十幾代人傳承下來的手藝,王技術員還那麼年輕,怎麼就能有堪比他們的本事呢?”
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陳小虎,劉大軍在心中打定主意,等得空了之後就換掉這個不聽話的徒弟。
他好不容易抱著一根又有本事,又願意教的粗大腿,要是因為陳小虎的質疑而惹得王程鵬生氣了,那他才真是欲哭無淚。
這樣想著,他直接舀了一碗酒遞了過去,然後大聲呵斥了陳小虎一句:
“閉嘴,好好喝,好好品味,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見劉大軍再次看向了自己,王程鵬輕咳了一聲,說:
“並不是我不願意教,而是釀酒這事本就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還是需要你自己有所感悟才好。”
“並且其實你的酒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不堪,只需要經過蒸餾提純,便能夠輕鬆獲得口感更加醇厚的酒。”
說到這裡,王程鵬又問了一句:
“這裡應該會有蒸餾提純酒的裝置吧?”
猛拍腦袋,劉大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走進了誤區。
想要一步到位釀造出美酒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也正是因為如此,中華傳承了那麼多年,誕生了無數種增加酒水品質的方法。
王程鵬說得沒錯,他釀造的甜菜酒的確是品質一般,卻可以透過蒸餾提純的方法來提升酒的品質。
作為關乎著大鵬製糖廠未來的釀酒廠,王勇自然不可能偷工減料,蒸餾酒的裝置自然也存在。
只是由於劉大軍一直對自己釀造出來的酒沒有信心,竟然暫時還未曾使用過。
不要緊,正是這間準備已久的蒸餾房,今天卻迎來了兩位極其重要的客人。
看著陳列在蒸餾房中的蒸餾裝置,王程鵬滿意的點了點頭,說:
“這些裝置還真是不錯,有了它們,我也有信心能夠提純出更好的酒。”
“正好我們一人有一罈酒,一起提純一下,也好互相看看對方的手藝,一起提升進步一下。”
話音剛落,王程鵬便已經來到了距離自己最近的蒸餾裝置邊上。
由於需要給甜菜渣高溫殺菌,釀酒廠裡常備著開水,倒是不用再臨時匆忙地準備開水。
將甜菜酒額外裝了一瓶放在一邊,又將剩下的甜菜酒都過濾了一番,王程鵬這才開始對甜菜酒進行蒸餾。
伴隨著高溫的加熱,沸點更低的酒精開始化作蒸汽順著管道向另外一邊流竄,
最終在接觸到冰冷的酒瓶壁之後逐漸液化,化作了一瓶蒸餾過後的酒。
隨著時間的推移,酒瓶中蒸餾出來的酒水也變得越來越多,最終匯聚成了一大瓶蒸餾酒。
王程鵬小心地將那瓶蒸餾酒捧在掌心,對著窗外的陽光細細端詳。
酒液在玻璃瓶中微微晃動,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暈,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他輕輕用手扇風,嘗試著將蒸餾酒的香味扇到自己所在的方位。
剎那間,一股清冽而醇厚的酒香立刻逸散開來,
這股香味比之前的甜菜原酒更加濃郁,卻又少了那股發酵後的微酸氣息。
他取來一隻小搪瓷杯,緩緩將蒸餾酒倒了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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