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今日大廚的手藝委實好,可比宮裡那冷冰冰的年夜飯好吃多了。
吃著吃著,有人就哭了起來。
“這頓年夜飯,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年夜飯。若是我老孃還在的話,她也能吃到一頓好肉了。”
這話讓不少人都紅了眼眶,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澀滋味。
“我以為今年冬天,我們一家子都熬不過來了,沒想到,還能穿上那麼暖和的衣服,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便是死,我也能瞑目了。”
“我也是,現在便是讓我死,也無憾了。”
有人立馬“呸呸呸”了幾聲,“大過年的,說什麼死不死的?朝廷和那些貴人們出錢出力地供我們取暖,供我們吃喝,就是為了讓我們說這些喪氣話的嗎?”
“對啊,咱們可是好容易才撿回一條命的,無論如何都得好好活著,不然豈不是辜負了朝廷,辜負了貴人們的付出?”
“咱們要懂得感恩,好好地幹活,好好地活著,不給朝廷添麻煩。”
蕭晏辭並未開口,只靜靜聽著。
一個身形佝僂的婦人走到了他的身前,她很蒼老,臉上佈滿了皺紋,一雙手更是如同老樹皮一般枯瘦。
“民婦拜見七皇子。”
蕭晏辭伸手扶了一把,“老人家不必多禮。”
那婦人站定,拿出了一雙護膝,嶄新的棉布料子,十分厚實,上面的針腳也很細密。
她有些顫顫巍巍地遞到了蕭晏辭的跟前。
“這是民婦這些時日縫的護膝,用的是新棉衣改的,針法粗陋,但,這是民婦的一點心意,若七皇子不嫌棄,還請收下。”
蕭晏辭見此,一時有些愣怔。
見他沒接,一個漢子站出來,急忙解釋。
“七殿下,我娘是見您前些時日膝蓋磕破了,這才給您做了這雙護膝,想著您穿上能暖和些,膝蓋也不會再受傷,實在冒昧,請您恕罪。”
說著,他就想把自家老孃拉走,免得惹了貴人不快。
一雙手伸了過來,直接把那護膝接了過去。
高大的男人摩挲著那護膝,那料子與他平日所用根本不能比,但此時拿在手中,卻溫暖熨帖到了極致。
從小到大,他的衣裳都有專門的繡娘準備,母妃待他雖好,但針線活極差,從未親手給他繡過衣物,這還是頭一回有人專門為他做針線活。
“這幾日本王膝蓋冷,這雙護膝正正合適,多謝老人家。”
他的態度親和,並無責怪之意,反倒帶著真誠的感激。
那漢子重重鬆了口氣,那老婦人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連聲道:“合適就好,合適就好。”
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意外的小插曲,不曾想,之後又有人大著膽子上前,送上了自己準備的東西。
自己親手縫的襪子,納的鞋底,還有特製的據說能治凍瘡的膏藥——這些時日,他的雙手已然凍出了紅腫的凍瘡。
他甚至還收到了一個姑娘送的擦臉的霜膏。
“這,這是我們自家,用杏仁油和蜂蜜做的,就只剩這些了,您,您若不嫌棄的話,可以用來擦擦臉,擦了臉就不會乾裂了。”
說完這話,那姑娘已然羞紅了臉,急忙扭頭跑了。
蕭晏辭摸了摸自己的臉,的確幹得起皮,摸著咯手。
是該好好打理一番了,不然這廂差事了結,他都沒臉回去見母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