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一聲怒喝,似乎從萬里之外發出,聽聲音,應該是童千行。幾十個呼吸之後,天空放晴,雲淡風輕,李書塵與二女自天空落下,踩在堅實的地面,才有一絲安定的感覺。
沈依纓望著朗朗青天,疑惑道:“這……是已經決出勝負了?”
南官真皺眉思索道:“童千行是四大極境之首,照理說,應該能輕鬆壓下開陽星主與令狐島主,但聽剛才那一聲,似乎十分驚懼,難道,戰況並未如我們想的這樣?”
嗚嗚一陣狂風,三人都立不住腳,李書塵更是踉踉蹌蹌,往後飄飛了三丈,幸而被兩女牽住,才穩住身形。
定睛一看,身前黑髮如瀑,婀娜多姿,白衣飄飄的,正是令狐菲。來得極快,掀起巨風,胸前起伏不定,臉色更顯蒼白。
李書塵大喜,急道:“菲……菲,你……你勝了?”
令狐菲美目在沈依纓與南宮真臉上飛快地掃過,側過身,扭過頭去,再也不看李書塵。左手一揚,呼的一聲,一隻木盒飛出。
李書塵輕快接過,盒子入手實沉,只瞄了一眼,驚見,這並非一隻普通木盒,呈長條形,蓋板圓潤有弧度,木飾面十分精美。
令狐菲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開陽給你的‘生死懸棺’,操縱法訣便刻在底面。”
李書塵急道:“菲菲,三哥他怎麼樣了?為什麼將此物交給我?”
令狐菲身形一頓,呼吸一陣急促,少頃又恢復了冷冷的聲音:“開陽肉身灰飛煙滅,靈身也支離破碎,已經覓地療傷,再也保不住此物,託我轉交給你。嘿——這一回,恐怕沒有數千年回覆不了,若不能修出肉身,遲早也是個死。”
李書塵一呆,想不到三哥如此強悍,也幾乎被童千行滅殺,急忙關切問道:“菲菲,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令狐菲轉過臉來,正想說話,氣血上湧,臉色一下現出怪異的紅色,急忙轉身,後退幾步,恨恨道:“童千行名過其實,修為尚且不如姐姐,我與他全力拼殺,僥倖勝了一招,他已受傷退去!”
李書塵與沈依纓、南宮真三人都瞪大了眼,深吸一口氣,震驚萬分。童千行竟然敗給了令狐菲,即使童千行的極境之首成色不足,但總是出竅四大極境之一,對付尋常出竅強者也是信手拈來。且四大強者之間即便交手,也多以平局結束,譬如先前,張雨嬋與蕭澤的靈寶對決,便是兩敗俱傷,從未像今天這樣,竟然決出了勝負,難不成,令狐菲竟然有凌駕四大極境之上的實力?
南宮真輕聲嘆道:“童千行成名數千載,實力豈是泛泛,令狐島主女中豪傑,第五位極境高手,當仁不讓!”李書塵深以為然,雖然在南風國,朱正武也發揮出不遜色於極境的點力,但他狀態似乎不穩,比起令狐菲的穩定輸出,那是遠遠不如。
令狐菲美目盯著南宮真,許久不言,最終發出一聲輕嘆:“你……竟然這樣好看……”
南宮真臉色一紅,李書塵大窘,不敢再盯著令狐菲,只敢偷看一眼沈依纓,卻見她正氣鼓鼓盯著自己。急忙低下頭來,大氣也不敢出。
“呼呼——”,白紗在空中拂動,令狐菲已遠去,轉頭回眸,臉色幽怨。李書塵心中一痛,不管不顧,大叫道:“菲菲,你受傷不輕,何不隨我等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令狐菲身形已不見,只聽到一聲長嘆,回聲道:“小樓一去春不回,徒留雙影共徘徊。”這句話說完,又是一聲嘆息,便再無聲音傳來。
沈依纓聽到這聲嘆息,呆了一會,望向李書塵的目光中略帶疑惑,不解問道:“令狐菲語氣十分沉痛,似乎有一段傷心事,李書塵,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南宮真也雙目炯炯,好奇望著李書塵。
李書塵腦海中,一個孤寂的白衣少女形象閃過,惋惜道:“菲菲,她其實也是個可憐的人……”
三人緩緩前行,李書塵便將令狐菲的過往,並自己在萬花仙島的經歷,一五一十道來,足足講了一盞茶時間。
兩女聽了,心有慼慼然。沈依纓木然不語,南宮真卻道:“幼年即擔起島主重任,高處不勝寒,無依無靠,孤獨成長,確實不易。”
李書塵也道:“出了芳華秘境後,我便許諾,要陪她歸隱,那時……可真沒想到天下會這麼多事!”
久久不言的沈依纓忽然道:“修道之人多是清淨寡慾,你卻處處留情,唉,難怪你修為盡失,就是命中註定,讓你無法成道,修不成仙。”
李書塵臉色一紅,訕訕道:“就算修不成仙,卻有兩位神仙眷侶,也算不枉此生了。”
沈依纓哼哼道:“也就只有我心甘情願被你騙了,你沒了修為,壽命有限,除了我們三人,估計也騙不得別人了,唉,其實,不修行,也沒什麼不好,活得太久,毫無感情,人不像人,還不如凡夫俗子。”說完,也是一聲輕嘆。
李書塵握住她手,愛惜道:“那我們,便做凡夫俗子吧,我修為盡失,卻也算大徹大悟,徹底放下了。”
忽然身後響起一陣溫和的聲音,似乎極遠,轉眼,又似乎近了許多:“不可放,放不得,你身上擔子這麼重,我與二哥都要靠你。”
李書塵只聽到聲音,便一陣狂喜,忙回頭叫道:“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