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他心底,那些捕風捉影的隻言片語,已經在他心底組成了一件可怕的往事。
因為恐懼,所以憤怒。
似乎只有放大憤怒,才能掩飾心底的恐懼。
這邊韓公公正琢磨著,皇后卻開口了。
她目光冰冷地看向太子:“你真想知道?”
韓公公立即屏退眾人:“都退下,皇后娘娘有話和太子說。”
畢竟是太后身邊的大總管,沒有宮人敢違逆他的話,便都退了出去。
而韓公公就站在那裡,警惕地盯著裡頭,倘若有什麼意外發生,他都可以隨時應對。
屋裡頭,太子已經不可理喻:“告訴我!究竟是為著什麼?!”
皇后笑了,看向太子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厭惡:“為什麼?因為你父皇強要了我,才有了你!也是他強了我,才有了令宜!”
“而按住我的手,讓我被你父皇強迫的,是我的親生父親!我在意的人,也是他們害死的!”
“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麼去疼愛仇人的兒子?怎麼去在乎仇人的女兒?要不是他們狼狽為奸,我何苦困在過去這麼多年!”
說到這裡,皇后也失控了。
她撕心裂肺地吼:“生不如死!我生不如死!”
太子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冷笑不已:
“所以您就心安理得地遷怒我們兄妹麼?所以您就這般冷心絕情麼?你簡直就是鐵石心腸!你不配做母親!”
皇后反唇相譏:“你個流著骯髒血脈的孽畜,憑什麼敢跟我奢求母愛?”
太子深深地看了皇后一眼,隨即咬牙奪門而出。
他對著屋裡的皇后冰冷說道:“既然如此,你就一個人懷念那死人,孤獨地死去吧!”
韓公公上前喚了一聲:“殿下,您……”
太子氣急敗壞:“滾!”
韓公公退到一旁,彎腰送太子離去。
之後他走進屋裡,畢恭畢敬地行禮:“皇后娘娘,太后有請。”
皇后抬眸,眼底無悲無喜,她問:“秦豐業死了,對麼?”
韓公公點點頭:“秦豐業被他自己養的狗咬死了,據說脖子被咬走一大塊肉,死得相當悽慘。”
皇后聞言,總算笑了出來。
這一抹笑意,沒有冷笑的譏諷,也沒有得意洋洋。
而是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如釋重負,發自內心的溫柔笑意。
她噙著淚水,卻笑靨如花:“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說完,她起身向外走去。
韓公公立即跟上。
是啊,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她是皇后又如何?
終究奈何不了一直壓制她的父親。
至愛被父親間接害死,至親被父親親手殺死。
礙著父親的權勢,她連一句質問都不敢。
一直窩窩囊囊地做這個皇后,得過且過一日又一日,總算得到解脫了。
那壓在她頭頂的大石頭,終於不見了。
什麼母儀天下?
什麼家族榮耀?
什麼榮華富貴,終究抵不過少時為自己遮風避雨的衣袖,也抵不過少年青澀而拘謹的笑意。
二十幾年了,她終於感受到融融暖陽。
她終於看見青天白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