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上湧,他聽著關中軍閥們的歡呼和恭維,已是熏熏然,彷彿看到了他擊敗姜耀攻佔潼關的場面,彷彿看到了他坐上皇帝寶座的威風,甚至腦海中浮現出了唐瑛主動跪在他面前的場景:那個往昔高不可攀的小妮子甚至不敢求做他李傕的皇后,只要能成為他的妃子就心滿意足……
想著想著,李傕目光迷離,滿面都是心滿意足的笑容。
不過,也正是在這時——
“不好了!不好了!”
蹬蹬蹬~~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風塵僕僕,滿面都是驚慌之色,沒了兩個耳朵的青年男子,飛奔入內。
“啟稟叔叔,大事不好了啊!”
“嗯?”
李傕認得此人,乃是自己的外甥李暹,不由得心頭大震,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問道:“李暹,你不是守衛峪城嗎?怎麼弄得如此模樣?”
“侄兒無能啊!”李暹當然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跪倒在地,痛哭流泣,道:“姜耀麾下的大將魏延,破了武關,偷襲衛峪城。侄兒全軍覆沒不說,您存在衛峪城的糧草,也全被魏延一把火燒了啊!”
“啊?你說什麼?”李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嘭!
他一伸手就把李暹的脖領子薅住了,道:“你……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百遍,也是那樣。”李暹哭喪著臉,道:“完了!全完了!能供咱們關中聯軍吃一個月的糧食,全被魏延燒了!到底如何應對,還請叔叔早做決斷啊!”
“你特麼放屁!”
李傕鬆手,抬腿腳將李暹踹翻在地,勃然怒道:“就算確實是有人偷襲了你的衛峪城,燒了糧草。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是魏延乾的?而且,你怎麼知道,魏延已經破了武關?總不能是,是他親口告訴你的吧?”
“就是魏延親口告訴我的。”李暹苦澀道:“實不相瞞,侄兒是被魏延俘虜了。他審問完我之後,就割了我的耳朵,放了我,讓我把這情報告訴叔父。其實,也不只是我。被魏延割了耳朵,和我一起被放回來的,足有兩三百人。”
“他讓你傳信,你就傳信啊?好賊子,竟敢亂我軍心!”
鏘琅琅~~
噗!
李傕抽出腰間寶劍,一劍刺入了李暹的心窩!
沒辦法,李傕怒極攻心,方寸已亂。
很簡單的道理,聯軍大營這裡,只剩下七日存糧。
而再從黃白城往這裡運糧到前線至少需要二十日!這麼大的糧食缺口,李傕從哪補充?
非但如此,魏延在關中聯軍的後方,也不可能讓他們輕輕鬆鬆從黃白城補充糧草啊!他一定會率精騎斷關中聯軍的糧道的!
關中聯軍斷糧,已成定局!
沒了糧食,別說姜耀了,就是麾下那些西涼軍,都能活吃了他李傕!
好吧,畢竟離著真正斷糧還有七天時間,李傕竭盡智力,也不是完全沒有閃轉騰挪的餘地。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李暹在中軍帳裡的一番話,把這個訊息告訴了西南聯軍所有的軍閥。
那些和李暹一起被放回來的,同樣被魏延削了耳朵的軍士們,已經把這個訊息告訴關中聯軍的普通士卒們。
那還怎麼閃轉騰挪?
別說什麼早就該死的李暹了,無論李傕還是關中聯軍的李氏全族,都隨時有性命之憂!
當然了,其他軍閥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成宜著急道:“李老大,現在該怎麼辦?糧沒了,手下的那幫兔崽子們要造反的!”
郭汜面上陰沉似水,嘆道:“姜耀好毒的一計啊!出奇兵襲武關燒了咱們囤積的糧草,甚至都不用出動主力,就能眼睜睜地看著咱們自相殘殺。進而滅了咱們。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當初張濟身邊的一條狗,現在竟把咱們逼到了這個地步!”
“可不是嗎?”張橫面色慘淡,道:“當初的姜耀,在咱們這些人面前算什麼東西?現在卻是,咱們十幾個人捆一塊,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要不……”
馬玩眼珠亂轉,試探著向段煨看來,道:“老段出些糧草?華陰是你老段的地盤,總不會一點家底都沒有吧?”
段煨可不慣著他,哼了一聲,道:“你們手下的亂兵把老夫的華陰,禍禍得還不夠嗎?再說了,老子那點家底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顧不上你們。”
當然了,這裡面最慌的還是劉雄鳴。
別人只是存在迫在眉睫的危險,劉雄鳴卻是已經連老家都丟了。他的家眷、他的糧草,他一輩子的積蓄也全都丟了。
但話說回來,正是因為吃的虧太大,劉雄鳴才分外明白姜耀的厲害!
武關到底多麼堅固,多麼難以攻打,劉雄鳴最清楚不過了。
仔細想想,姜耀隨便派出一個魏延,就輕鬆破了他自以為固若金湯武關。破了武關不說,還奇襲衛峪城燒了關中聯軍的糧草。燒了關中聯軍的糧草不說,還施妙計,割了李暹以下數百人的耳朵並放回來,讓李傕想隱瞞糧草被燒的訊息都辦不到。
魏延此人,實在是可畏可怖啊!
把魏延這個無名小卒提拔起來的姜耀,更是可畏可怖!
因為,無論曹操還是劉表,都曾經派使者來關中,向關中諸將通報姜耀的情報,讓姜耀沒那麼容易取關中之地。劉雄鳴曾經聽劉表的使者說過,姜耀的使者程昱從荊州要過一個人,就是魏延魏文長!
魏延在劉表手下默默無聞,在姜耀手下卻大放異彩,完成了古之名將都難以完成的奇襲武關之舉。再想想姜耀之前那些戰果:把曹操逼得割須斷袍,輕取河東郡,輕鬆殲滅關中聯軍的騎兵……
劉雄鳴越想越是心驚,此時竟對姜耀只有極度地恐懼,而升不起半分怨恨!
他弱弱地道:“其實吧,我覺得實在不行,咱們可以和姜耀商量商量。投降輸一半。咱們送質子給他,聽他姜耀的號令。只是,他不能奪咱們的兵權。”
“投降輸一半?”程銀和姜耀是老相識了,卻也是眾軍閥裡面最看不起姜耀的,白眼一翻,道:“咱們都落到這個地步了,姜耀能同意投降輸一半?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李堪卻是覺得劉雄鳴此言甚有道理,幫腔道:“姜耀不同意,咱們再放低一點條件,也不是不行。仔細想想,即便是完全放棄兵權,也是能接受的吧?好死不如賴活著不是?”
“李堪,就你特麼的骨頭軟!”程銀勃然大怒,道:“說,你小子,是不是想叛變?”
李堪可並怕他,冷笑道:“好,我骨頭軟,你姓程的骨頭硬!我倒要問問,你這把硬骨頭是能去攻打姜耀的大營啊?還是燉了給兄弟們熬湯喝?”
“你……犬入的李堪,老子打不了姜耀的大營,老子還打不了你?”
程銀輸了口舌惱羞成怒,揮手一拳,惡狠狠向李堪打來!
……
好麼,鎮東軍火燒衛峪糧草的訊息一傳來,剛才還士氣高漲要擊敗姜耀馬踏中原的關中諸軍閥,頓時知道了和他們對決的老熟人姜耀早已今非昔比。他們心慌意亂戰戰兢兢,甚至在爭吵中爆發了全武行……士氣降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