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之配合著府醫的動作,眼角的餘光卻死死鎖在蘇棠寧臉上。
只見蘇棠寧也緊張地看著府醫,雙手不安地絞著帕子,一副憂心忡忡的賢妻模樣。
【裝!接著裝!老虔婆那心口捂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心絞痛要發作呢!這浮誇的演技,也就騙騙裴硯之這個睜眼瞎!】
刻薄的心聲再次響起,這次直指季氏。
裴硯之呼吸一窒,下意識地看向母親。只見季氏確實捂著心口,眉頭緊蹙。
他心頭一暖,侯夫人對他確實視如己出。可蘇棠寧這惡毒的女人,竟敢如此汙衊主母!
一股怒火再次升騰,他眼神銳利如刀地射向蘇棠寧。
蘇棠寧被他看得心裡一突,面上卻依舊維持著擔憂:
【瞪我幹嘛?有本事你說話啊!死啞巴!難道聽見我罵你了?不可能!】
她心裡嘀咕著,臉上卻擠出更溫柔的表情,“夫君別急,府醫在看了,會沒事的。”
府醫檢查完畢,抹了把汗,恭敬地回稟:“侯夫人、世子妃放心。世子爺吉人天相,此次墜馬多是皮外傷,筋骨無礙。這嗓子應是驟然受驚,又兼昏迷時氣息不暢,喉中淤火,過於乾澀所致。只需飲些溫潤的蜂蜜水,好生休養一兩日,便能恢復如初。”
“阿彌陀佛!真是菩薩保佑!”季氏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又吩咐丫鬟道,“快去給世子泡一碗上好的蜂蜜水來!要溫的!”
“是,夫人!”
裴硯之感激地看向季氏,眼神柔和。
【呵,蠢貨!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侯夫人那是怕你真摔出個好歹,她這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沒了著落!還菩薩保佑?菩薩要是真開眼,第一個就該劈了你們這對虛偽的母子!】
蘇棠寧的心聲充滿了毫不留情的譏諷和鄙夷。
裴硯之猛地轉頭,瞪著蘇棠寧,胸口劇烈起伏!
蘇棠寧被他這兇狠的眼神看得心裡有點發毛,下意識地後退了小半步。
這傢伙怎麼回事?剛醒就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難道真摔壞腦子了?
蘇棠寧待不下去了。
“母親,”她微微屈膝,“夫君剛醒,想必精神不濟。且府醫開的藥方還需仔細看著煎制,兒媳不放心下人粗手笨腳,想親自去小廚房盯著煎藥,也好讓夫君早些用上。”
理由冠冕堂皇,情真意切。
季氏巴不得她趕緊走,省得杵在這裡礙眼,立刻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快去吧。這裡有我呢。”
蘇棠寧如蒙大赦,又“關切”地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死死瞪著她的裴硯之,柔聲道:“夫君好生歇著,妾身去去就回。”
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帶著一股如釋重負的輕快離開了。
她一走,屋子裡瞬間安靜了。
季氏臉上的“慈愛”和“擔憂”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好了,世子既已醒了,就無大礙了。”她對著床上的裴硯之,語氣恢復了平日裡的疏離和矜持,“你且好生歇著,按時喝藥。我這一早上擔驚受怕的,心口實在悶得慌,得回去躺躺。有什麼事,讓下人來回我。”
她甚至沒等裴硯之有什麼反應(反正他也說不出話),就扶著身邊嬤嬤的手,施施然地走了。
房門“吱呀”一聲被帶上。
剛剛還哭聲震天的屋子,瞬間陷入了死寂。
只剩下裴硯之粗重艱難的呼吸聲,在空曠的房間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