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點可憐的溫情,早八百年前就係在白月光葉綰璃身上了。自己算什麼?一個上趕著倒貼、惹人厭煩的障礙物罷了。
她抬腳往外走,步伐平穩,甚至帶著點閒庭信步的意味。
急?有什麼好急的。裴硯之這次摔馬,看著兇險,實則屁事沒有。頂多身上蹭破點皮,躺個半天就能醒。
他需要的從來不是她蘇棠寧的關心,而是葉綰璃的撫慰。
春喜滿肚子的話堵在喉嚨口,最終也只能嚥下去,憂心忡忡地跟上。
閬華苑裡,此刻已是亂糟糟一片。
濃郁的藥味混雜著一種緊繃壓抑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蘇棠寧剛走到門口,一陣極具穿透力的哭嚎聲就撞進耳朵裡。
“我的兒啊!我的心肝啊!”昭平侯夫人季氏,裴硯之名義上的嫡母(因裴硯之是過繼到她名下的),正撲在裴硯之的床沿,捂著心口,哭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感天動地。
蘇棠寧腳步頓了一下,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
好演技。
不愧是能在侯府後院屹立多年不倒的狠角色。這表面功夫,做得真是滴水不漏。
就是這位“慈母”,在前幾世裡,沒少明裡暗裡給她下絆子,在裴硯之面前上眼藥,一步步加深裴硯之對她的憎惡。
行,飆苦情戲是吧?誰不會!
蘇棠寧深吸一口氣,換上了一副比季氏更加悲痛欲絕的表情。
她甚至踉蹌了一下,彷彿腿軟得站不住,然後爆發出一聲足以掀翻屋頂的哭喊:“夫君——!”
在春喜和屋內其他丫鬟婆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蘇棠寧猛地撲到了昏迷不醒的裴硯之身上!
“夫君!你沒事吧!你睜開眼看看我啊!”
她伏在裴硯之胸口,放聲痛哭,眼淚洶湧而出。
她哭得投入極了,雙手死死揪著裴硯之胸前的衣襟,身體的力量毫無保留地壓下去,連帶著整個雕花大床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季氏的哭聲戛然而止。
她捂著心口的手都忘了動作,愕然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棠寧比她還要誇張十倍的“表演”。
這…這還是那個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蘇氏嗎?
季氏愣神的功夫,蘇棠寧哭得更來勁了。
她一邊哭天搶地,一邊在心裡瘋狂輸出:
【死渣男!墜馬都摔不死你!怎麼不乾脆摔斷脖子一了百了?省得老孃還得對著你這張死人臉演戲!】
【趕緊嚥氣!嚥了氣老孃立馬捲鋪蓋改嫁!找個身強體壯知情識趣的小郎君,遊山玩水逍遙快活去!誰要在這破侯府裡看你跟你那白月光膩膩歪歪!晦氣!】
季氏被激起了好勝心,立刻重整旗鼓,聲音拔得更高更尖,試圖蓋過蘇棠寧的“風頭”:“硯之我兒!你睜開眼看看娘啊!孃的心都要碎了!”
一時間,兩個女人的哭聲在屋子裡此起彼伏,不知道的,還以為裴硯之已經嚥氣了。
蘇棠寧伏在裴硯之的胸口,心裡卻在冷酷地點評:【老虔婆,拍床板的手勁挺大啊,也不怕把你兒子的肋骨拍斷了?嘖嘖,這眼淚流得跟不要錢似的,擠得挺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