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那張瞬間佈滿淚痕的臉,聲音哽咽,“世子!我待你一片痴心,天地可鑑!嫁入侯府,晨昏定省,侍奉母親,打理中饋,何曾有過半分懈怠?一顆心,盡數系在世子身上,唯恐你有半點不適,你竟說我捨得對你動手?”
“那日……妾身只是聽聞世子又去見了葉姑娘,一時情急,言語間失了分寸,或許情難自禁之下,碰了世子一下衣袖。世子,你告訴我,那也算‘動手’嗎?
至於世子口中所謂的撕打,妾身弱質女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能傷得了習武多年的世子分毫?當日在場僕婦皆可作證!妾身腕上刀傷深可見骨,府醫連夜救治,記錄在案。世子口口聲聲說妾身傷了你,若真如世子所言,妾身害得世子受傷,那為何府醫案脈記錄中,不見半頁為世子療傷的記載?
世子傷在何處?傷得如何?為何不請府醫診治?難道堂堂昭平侯世子,受了傷竟要藏著掖著,諱疾忌醫不成?”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連珠炮,打得裴硯之措手不及。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塞了一團燒紅的烙鐵,灼痛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傷在何處?大腿內側!
那是何等私密的位置!
那日被這女人狀似無意實則陰狠地重重撞在桌角,留下的淤青深紫一片,位置刁鑽。
這種傷,如何能宣之於口?如何能請府醫檢視?
一旦傳揚出去,他裴硯之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我……”裴硯之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在四周越來越鄙夷的目光逼視下,他只覺得臉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幾巴掌,火辣辣地疼。
他死死瞪著蘇棠寧,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女人今日是有備而來,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甚至每一滴淚,都是刀刀要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
那份啞口無言,落在旁人眼中,無異於坐實了蘇棠寧的指控。
蘇棠寧微微垂著頭,用帕子掩著口鼻,肩膀還在輕輕顫抖,似乎傷心到了極點。
然而,在素帕掩蓋下,無人看見她唇角飛快地向上彎了一下。
成了!
裴硯之無法自證!
這盆苛待正室甚至動手傷人的髒水,他今日是無論如何也洗不乾淨了!
和離,勢在必行!
就在這時,康乾帝終於放下了手中那盞已經涼透的茶。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蘇棠寧身上。
那目光並不銳利,卻帶著一種壓力,讓蘇棠寧心頭猛地一跳。
“蘇氏,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他頓了頓,目光掠過蘇棠寧手腕上那道刺目的疤痕,又瞥了一眼無言以對的裴硯之,語氣平淡地聽不出喜怒,“事已至此,你可有何訴求?是想要朕為你做主,嚴懲這不悌不義之人?還是……”
皇帝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敲在蘇棠寧的心上。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