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磐忙疾步奔至謝玄跟前,一雙溫軟的素手攙住那人,將那人攬至自己溫軟的胸前。
那人周身冰涼,無一絲熱氣。阿磐來往大帳這麼多回,從也不曾見魏王父有這般脆弱的模樣。
她心中擔憂,情不自禁地就開了口,“大人怎麼了?”
那人抬起手來,一把攥住了她纖細的手臂,她的素袍十分鬆軟,一點兒都抵不住那冰涼的指節和強勁的力道。
那人極力壓著聲中的輕顫,“才來!”
就這兩字而已,內裡卻含了幾分責怪,這責怪被阿磐聽了出來。
哦,也許婆子是對的。
在王父心裡,她與魏女大約是不太一樣的。
阿磐俯首捧住那張刀削斧鑿般的臉,一張臉輕柔地靠在那人的額際,“奴以為.......”
她斟酌著說話,“奴以為大人有了新人,就不再要奴了.......”
對著蕭延年做不出來的事,也不知怎麼了,下意識地就對謝玄做出來了。
她還想說,“假使大人要奴,奴就一直陪伴大人身旁,以後都不離開半步。”
可她還沒有說完話,那人已經將她壓至榻上。
那輕軟的袍子原就是為王父活便寬衣解帶,因此不過只一根鬆垮的綁帶聊以裹身,內裡空當,連件抱腹和襯裙都是沒有的。
那人不必費什麼力氣,掀開軟袍已是一覽無餘。
照舊還是從前的模樣,什麼也不必多說,此時此刻,他只是需要一味解藥。
要這一味解藥來暖和他入骨的冰冷,抑或舒緩他無處宣洩的滾燙。
是,也不知從哪一刻開始,那冰冷嚇人的身子就開始生燙髮熱,開始似往常一樣地灼人。
阿磐猜度,他大抵有寒疾,又吃了什麼驅寒的藥,但這藥卻又過猛。長此以往,早早地就要使這具血氣方剛的身子敗壞下去。
至少,他的身子已不如從前了。
最初總要熬到天光大亮,後來不及平明,如今大約不過子夜,他也只到子夜。
忽地一滑,撲通一聲,那灼人的魏王父竟就猝然栽倒一旁。
這樣的事,從也不曾有過。
阿磐心裡一凜,忙將那人攙至榻上,一頭的冷汗使他看起來愈發疲弱,這個人都沒什麼力氣。
“大人......”
外頭的人聞聲登時問道,“主君!可還好?”
那人幽幽嘆了一口氣,“好。”
說的盡是胡話。
哪裡好了?
但外頭的人聽見了就不再多嘴。
阿磐知道謝玄話少,素來不喜旁人多問,可仍舊試著與他說話,“奴雖常來大帳,但仍覺得大人有些陌生,許是不怎麼看見大人的緣故......總覺得大人......好似有什麼心事,人也清減了。”
是,每每進帳,何時正對過他呀。
看不見他稜角分明的臉,也看不見他那松針似的長睫,看不見他的鳳目,鼻樑,薄唇,酒窩,也看不見他的喉結是怎樣地滾動。
她還說,“大人今日抱恙,奴心中十分擔憂。但求大人與奴說說話,也許奴會有些法子呢。”
那人垂眸定定地望她,半晌重重地嘆了一聲,“你很像一個人。”
“但孤知道你不是她。”
“大人,說的是誰?”
幾乎是從他心口裡蹦出來的話,低沉,渾厚,泛著磁,也壓著力,“一個故人。”
“是什麼樣的人?”
“孤甚至都不曾見過她的模樣。”
“一個姑娘。”
“孤只知道她帶著一塊斷開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