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雪松被椒房濃郁的香味掩了去,阿磐嗅著他還沾帶著雪松的蟬衫麟帶,真叫人嗅也嗅不夠,聞也聞不煩。
祭告了他的夫君母后,也要去祭告她的父親母親,告訴他們,阿磐嫁給了晉王,阿磐是他們的好女兒,阿磐與他們一樣忠君愛國。
她還想著,以後養好了身子,定還要遍查古籍,為他配製最好的藥,治好他的頭疾,也把這一頭的華髮再變回烏黑,變回他最好最康健的模樣。
睏倦的有些睜不開眼了,可那人一開口,她還是好好地豎起耳朵來聽。
那人說,“阿磐,孤這一生,只你一人。旁人,孤從未碰過。”
她聽了便笑,扯住那人袍帶掩在臉上,那層紗衣在燭光下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透過紗衣望那人,見那人神色朦朧,鳳目中溫柔地要化出水來,阿磐道,“妾早就知道啦。”
知道他不曾碰過雲姜,不曾碰過殷氏,也不曾碰過南平,旁的貴女啊,舞姬啊,就更沒有了。
哪怕是中了千機門的毒,寧願服用五石散,也沒有用過旁人做解藥。
闔上眼前,她還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阿硯和挽兒還在建章宮嗎?”
那人聲音輕柔,似哄著孩子,“吃飽了,早在偏殿睡下了。”
唉,一家人都在建章宮了,大明臺還有一個孩子呢。
也不知道那孩子一個人怕不怕,這滿城的煙花乍響乍滅,一刻也不停歇,可會嚇得他睡不著覺呢?
不知道呀。
旁人呢,崔若愚今日不見蹤跡,謝韶也神神叨叨,他們可會趁機把那孩子帶走呢?
也不知道呀。
說著話,迷迷糊糊的也就在那人懷中睡著了。
晉陽的煙火一刻不息地乍裂鳴響著,在那人懷裡睡得踏實,一睡就睡了許久。
夢裡隱隱約約地看見了謝密,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一片廢墟里,張嘴大哭著,哭的人心中抽疼。
這大喜的日子,謝密怎麼會哭呢,夢裡這樣想著,也就醒了。
醒來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謝玄就在一旁合衣睡著了。
他近來日夜操勞,阿磐不忍心擾他。
阿磐悄然起身,披了外袍往外去。
外殿守夜的白珠輕聲問她,“娘娘要去哪兒?”
阿磐笑道,“我見煙花極好,睡不著覺,去外頭看看,你們不必跟著。”
白珠應了,也就留了下來。
輕輕推開殿門,月明風清,墨藍色的夜幕被月華與煙花照得通明,簷下一連串大紅的宮燈也真喜慶呀。
阿磐邁步往外走去,不知道趙媼什麼時候披著袍子跟了過來,“娘娘要回大明臺嗎?”
趙媼跟她許久了,年紀雖差了那麼多,可她的心思,趙媼卻懂。
阿磐笑,“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阿密。看一眼,沒什麼事,就回來了。”
趙媼並不勸阻,點了點頭,給她披了件袍子,“那娘娘等著,嬤嬤去吩咐鳳輦來。”
鳳輦很快也就來了,主僕二人就在夜色裡往大明臺去。
月華如水,煙花仍舊徹夜地綻放,把夜梟都嚇跑了,沿路一盞盞的宮燈仍舊燃著明亮的燭火,除了巡守的甲士,宮裡並沒有什麼異樣。
大明臺偏殿寂若無人,不過兩盞小燈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