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雪都被裴老夫人逗笑了。
借?
光說借,也沒見她說什麼時候還。
這是準備拿了不還,還不願意擔搶東西的臭名聲。
她身子微微往後仰,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完全沒有晚輩在長輩面前的侷促感,就差明晃晃地把“老孃沒把你放在眼裡”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既然祖母說借,那也容易。擬個欠條,寫明借了什麼,何時歸還就行了,孫媳是小輩,長輩開口,自然不敢拒絕。”
裴老夫人臉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假笑差點沒維持住。
什麼借?
她根本就沒想過還。
那可是御賜之物,就算她想還,拿什麼還?
原話是借,裴老夫人也不會做打自己臉的事,她瞪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裴仲瑄,想讓他幫自己說幾句話。
“祖母這是何意?是讓父親和孫媳打欠條嗎?那自然也是行的。”
在一旁默不作聲,儘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裴仲瑄幽怨地看了裴老夫人一眼。
姜氏如今都是郡主了。
他一個平民,何德何能去和郡主對上?
他娘這是要坑死他啊。
默默捏了一把汗,裴仲瑄陪著笑臉道:“尚書大人愛字畫,想必送些別的也會喜歡,並非只有那一方端硯。”
裴老夫人又瞪了裴仲瑄一眼。
這個兒子,真是不爭氣。
裴流螢沒看懂幾人之間的暗流湧動,只瞧見祖母開口問姜枕雪要東西,她居然都不肯給,當即就尖著聲音指責:“三嫂這話說的,未免也太不孝了。祖母開口問你借個東西,那是你的榮幸,你不願雙手奉上就算了,居然還推三阻四讓祖母寫欠條?”
都不用姜枕雪說話。
夏蟬一個上前,作勢就要去搶裴流螢的頭面首飾。
裴流螢立刻嚇得縮著腦袋後退,雙手捂住自己身上的東西。
她一個庶女,哪有那麼多好東西?
出去聚會,全靠這些好東西撐場面,不知那些同為庶女的姐妹有多羨慕。
要是真被夏蟬搶走,還不如直接讓她死了呢。
姜枕雪輕笑一聲:“流螢妹妹還真會慷他人之慨,怎麼輪到自己就是一毛不拔?”
說罷,她扭頭看向裴老夫人,面上的譏諷半點沒消。
落在裴老夫人眼中,彷彿是在當面譏諷她一般。
當真是如鯁在喉。
“祖母難道不知,御賜之物不能買賣,也不能轉贈,更何況這是要拿出去……行!賄!”
說到行賄兩個字,姜枕雪咬得很重。
“裴校尉口口聲聲說自己光明磊落,不想齷齪之事也沒少做,當真是表裡不一!既然這一次能行賄,想官復原職,那本郡主是否可以懷疑,裴校尉曾經的軍功也是……”
“你住口!”
裴執墨漲得滿臉通紅。
“那軍功是我用命拼來的,豈容你質疑?”
比起裴執墨的氣急敗壞,姜枕雪只是不輕不重地“哦”了一聲,並不在意裴執墨的軍功到底是如何來的。
這不甚在意的態度,讓裴執墨有種用盡全力,卻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姜枕雪不願再多說,直接起了身。
“祖母若沒什麼事,孫媳就告辭了。至於那方硯,祖母想要,擬個欠條便是。若是有什麼孫媳摳門,不孝的流言,祖母可一定要為孫媳澄清啊。”
說罷,姜枕雪直接起身就走,連頭都沒回。
裴老夫人被氣得臉色漲紅,咳了好幾聲才終於緩過來一些。
本來,她還真想讓府裡傳些流言,給姜枕雪施加壓力的。
沒想到她一句話,竟把她的想法挑得明明白白。
她若還這麼做,倒顯得她手段齷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