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罕見的暴雨,洗刷掉深山裡人留下的痕跡。
倉皇逃跑的姜枕雪重重摔倒,狼狽地從山坡上滾下去。
雜亂的樹枝割爛她的衣服,在她嬌嫩的面板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來不及檢查身上的傷口,姜枕雪掙扎著爬起來,卻絕望地發現眼前的路和剛跑過的一模一樣。
她這是……
遇到鬼打牆了。
“啊!”
一張鬼臉猛地出現在姜枕雪面前,她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想跑,發軟的雙腿卻不聽使喚,渾身冰冷僵硬,眼裡滿是絕望。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焉兒!”
楚焉是三個月前,離家三年的丈夫裴執墨從邊關帶回來的女人,說是他死去戰友的遺孀。
裴執墨說那戰友是為他而死,把他們母子倆安排進了將軍府最好的院落。
姜枕雪念她不易,對她多有照顧。
昨日裴老夫人到寺中禮佛,裴家一家都住在寺廟外的別院處。
楚焉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
讓她裝扮好去見裴執墨。
沒想到她剛到涼亭就暈了過去,再有意識就已經到了一個邪修道士的床上。
據那邪修道士說,得了她的身子就會把她她折磨致死,最後把她的靈魂做成鬼妓,供他養的其他鬼奴享樂。
姜枕雪是拼了命才逃出來。
雨越來越大,眼前的那抹身影變得清晰起來。
“焉兒,救,救我……不,你快跑,快跑,別管我,這裡有鬼。”
美婦人微微蹲下,纖長冰冷的手撫上姜枕雪的臉,鮮紅的指甲深深嵌入她臉上的軟肉,聲音比她的手指還要冰冷幾分。
“姜枕雪,你一點都不聽話。”
姜枕雪眼中的驚喜瞬間被衝散。
她不傻。
瞬間就聽明白了楚焉這話是什麼意思。
把她送到邪修道士床上,差點讓她失身,差點被憐成鬼妓的人,正是被她當做好朋友的楚焉。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自問對楚焉不薄。
即便楚焉不領情,也不至於視她為仇敵,非要置她於死地。
“呵,蠢貨。”
楚焉笑起來,咯咯作響,像冰冷的金屬撞擊的聲音。
黑霧閃過,一個被粗黑鐵鏈拴住脖子的鬼影出現在姜枕雪面前。
那鬼影幾近透明,手腳殘缺,彷彿用手輕輕一碰便會煙消雲散,顯然是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母親……”
姜枕雪哭得撕心裂肺。
母親已離世多年,竟還沒到地府投胎,反而被楚焉囚禁。
她想上前抱住她,卻不想硬生生從她的魂魄穿過,撲了個空。
活人,是沒有辦法觸碰鬼魂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行血淚從姜枕雪的眼角流下。
她死死盯著楚焉,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兩個血窟窿,腦子裡卻是順著楚焉的話思緒翻滾。
“我要殺了你!”
姜枕雪的眼睛紅得嚇人,恨不得要將楚焉生吞活剝了。
“你去死,你給我去死。”
她撲過來,想掐住楚焉的脖子。
還沒等到她觸碰楚焉的脖子,她那頭長髮便跟海藻似的蔓延起來,順著地面爬上姜枕雪的腳讓她動彈不得,又順勢爬上她的身體。
此刻的姜枕雪已顧不上驚恐。
憤怒和恨意像此刻的暴雨,沖刷著她的身體。
“楚焉,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楚焉捂著嘴,痴痴地笑,身上的貴重玉飾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她手一抬,頭髮收緊,姜枕雪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將死之人,也配問我的名諱?要怪,就只能怪你不乖乖聽話。”
姜枕雪恨到心口彷彿被血浸染。
心中恨意滔天,身上卻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