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地一下,便是他常年在軍中,身上受過大大小小無數傷,還是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他警惕地朝周圍看去。
來來往往行人,無一人異常。
姜枕雪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想矇混過關?”
裴執墨一咬牙,撐著身體就想站起來。
可偏偏右腿在用力的一瞬間,也跟左腿一樣,彷彿是被什麼重物擊中,直接跪趴在地上。
莫名其妙衝著一輛馬車跪下。
倒是引起好幾個路人的注意。
臉上燥紅的裴執墨抽出佩劍,反手插在地上,動用輕功,藉助輕功的力量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這一痛,也讓他歇了用蠻力拉姜枕雪的心思。
他一張臉沉得跟塊寒冰似的。
“姜枕雪我最後問你一遍,可願跟我回將軍府?”
馬車裡沒人說話。
姜枕雪無聲地告訴他答案。
“你有種。”
裴執墨舔了舔自己的後槽牙,額頭青筋微微暴起,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發出咔咔的聲響。
“有本事,你這輩子都別回將軍府。”
裴執墨拉住韁繩,翻身就想上馬。
大不了他親自去面見陛下說明情況。
他就不信,陛下一個聖君,當真會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砍了將軍府上下所有人的腦袋。
至於救治瑾王有功……
裴執墨不屑地冷哼一聲。
姜枕雪有幾斤幾兩,他還不知道嗎?
“裴將軍不好了。”
還未上馬,就有將軍府的小廝連滾帶爬跑過來,模樣看起來十分狼狽。
來不及休息,小廝氣喘吁吁地對裴執墨說。
“瑾王身邊來人了,聽說老夫人將他的救命恩人趕出府,正要拉著裴老夫人遊街呢。眼下……眼下恐怕已出了將軍府。”
“你說什麼?”
裴執墨一把扯住小廝的衣襟。
“蕭玄瑾他當真……”
小廝被嚇得都要哭了,說話也有些斷斷續續。
“是,是這樣。瑾王那邊的人說了,夫人什麼時候回府,老夫人就什麼時候回。”
“欺人太甚。”
四個字,一頓一頓從裴執墨嘴裡吐出來。
他臉頰的肉咬得繃緊,顯然已經隱忍到了極點。
“姜枕雪你都聽到了。”
姜枕雪的聲音跟之前一模一樣,沒有一絲波瀾,彷彿是沒聽到裴老夫人要被拉出去遊街的話。
“沒得商量。”
“好。”
裴執墨整個人都繃得很緊,聲音也沉得嚇人。
“姜,枕,雪!你別後悔。”
他一撩衣袍,雙膝跪下,一字一頓地說:“姜枕雪對不起,是我有眼無珠沒認出你,現在下跪求你回將軍府,希望……你能賞臉。”
短短几句話,像是從裴執墨牙縫裡擠出來的。
姜枕雪悠悠掀了掀簾子,不怎麼在意地看了他一眼,才吩咐馬車伕。
“回吧。”
眼中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更沒有一絲心疼。
就好像自始至終,姜枕雪都沒把裴執墨放在眼裡。
裴執墨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身側的拳頭緊緊握在一起,依舊壓制不住心頭的恥辱。
今日之恥。
遲早有一天,他會找姜枕雪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見到姜枕雪的那一瞬間,李德全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張老臉都快笑成一朵菊花,眼睛恨不得變成一條縫。不僅親自上前扶姜枕雪下馬車,一口一個康寧郡主,恨不得把姜枕雪和將軍府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這種毫不掩飾地區別對待,像一記響亮的巴掌,狠狠甩在將軍府每一個人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