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看到起火點了而已。”
……
飛行員雖然眼尖,但不能一邊開著飛機,一邊隨意觀察著地面。
的確,他們現在不能只把直升機當作單純的交通運輸工具那麼輕易的向下降落。降落伴隨著一部分風險,高空有著最好的視野,比山上都要清晰且自由。梁安當然認為解救季微和追查幕後黑手是件大事,自己最好參與其中,但這不意味著他作為人民警察,不會為了解決這個公共安全事件做出努力,讓最能夠幫到忙的人參與其中。
所以,梁安把對講機遞給了江秋。
之前在還沒有看見直升飛機的時候梁安就知道,這傢伙熟悉一切能寫在書本上的知識,恐怕早就看過某個飛行手冊,只是不能確定具體的型號而無法通用。這倒不是說江秋能從專業技術人員手上搶走飛機控制權,而是說哪怕不是他的專業領域,江秋也能在最短時間內調取出最系統化的判斷依據,並用最冷靜的方式進行操作實踐。
“林火的防範……或者預防、控制之類的措施,你大概學習過相關的指導資料?”
江秋點了點頭。
旁邊已然進入圍觀狀態的徐天翼看得直撮牙花子,有種青春回來了的錯覺。
其實梁安也只是禮節性確認一下,哪怕江秋搖頭大概也會堅持把這東西給他來處理。畢竟他可以幫忙尋找季微,也可以和人對峙建立包圍圈,但作為一個城市裡土生土長的娃,地理都學不好,實在不明白山火這種東西有什麼需要注意的特殊之處。
於是熱愛揚長避短的梁安很放心的轉向了沒聽明白他們究竟在討論什麼的飛行員,“兄弟,你這沒有那個什麼‘bobaback’的滅火東西我知道,但是總得有降落傘吧?”
“你還真是由內而外的純血本地人啊。”飛行員聽這英語聽樂了,“當然,我們老闆最注重員工安全,限載五個人的直升機配了十個傘包,每季度拆開來檢查一次,保證完全的公平公正,絕對不會出現‘五個人四個傘’或者什麼電車難題的倒黴情況。”
梁安照著他指的地方翻了一下,意外發現這還真是一點沒誇張。
艙門旁的風聲已經變了調,低沉不穩,像什麼東西在夜色中撕開了高空的外殼。
耳邊開始傳來尾槳間歇性的共振聲,混著空氣稀薄的波動。在強風的吹拂下,梁安慢條斯理地拉緊了安全帶,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穿過開啟的艙門邊緣那塊不算大的視窗,看到山地的暗影輪廓。
那是一塊天然形成的平頂平臺,嶙峋不平的灌木交錯縱橫,掩蓋了岩石與土壤的本貌。
“這裡風口大、地勢悶,其實真不是好地方。”飛行員嘀咕著,一邊微調操控杆,“如果是平時,我應該在親切的指導,說‘建議您下次換個天清氣明的白天呢親’。”
“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下次我可不會表演這種極限運動。這輩子說真的‘玩’得越少越好。”梁安一邊檢查傘扣一邊輕笑,語氣聽上去就像要去山腳下找個蒼蠅館子吃一頓,“我絕對沒有玩命來給自己找刺激的興趣愛好,我的人生已經夠刺激了。”
徐天翼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梁安,你真會跳傘?這種事可不能裝相。”
“真的。”梁安非常誠懇,“你是不知道,十八歲以前我一直被我媽用特工的標準想盡辦法來訓練各種驚險刺激的專案。當然,她是文科生,具體的訓練主要內容取決於她看過什麼型別的電影,我只會心疼她花出去白花花的銀子,當然會好好學回本。”
“文科生怎麼你了?”飛行員忽然怒道。
不像電影裡的特工通常那樣,梁安沒有戴頭盔,反而是在其他地面能用的通訊裝置上貼了層臨時膠帶,像是提前做好最壞情況下的打算,為之後的通訊做足最基礎的保障。
傘包的束帶已經掛上,只等時機一到就解鎖。他的動作不急不緩,每一步都像在確認一場早就排演好的劇本。
怒火來得快走得也快,飛行員側身瞥了他一眼,語氣半是無奈半是佩服:“不過哥們你這副無所畏懼的勁頭真不像第一次玩‘夜間野投’。這可不是那麼好控制的。”
“還真不是第一次。”梁安笑了笑,回答得乾脆,像是多說一個字都會顯得矯情。
這確實不是第一次,可惜也不大可能是最後一次。
江秋的閱讀聲從後面傳來,依舊是那種近乎公式化的平穩語調:“傘具解鎖區間根據高度變化設有三段保護邏輯,因此跳出後務必保持穩定姿態,以便感應片作動。”
梁安偏偏頭,看了眼江秋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走的說明書:“我就知道你會看……”
他順手又把人家握在手上翻開幾頁的說明書拿了回去,主要是不想聽這種彷彿錄音帶般刻板的說明書朗讀節目,在江秋平靜凝實到彷彿真的會有譴責這種情緒的眼神注視下找了個蹩腳的藉口:“……我下降的時候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還得看看呢。”
“風會把它吹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風把腦子給吹抽抽了,梁安覺得這句話竟然還挺有詩意。
“那就祝你一路順風。說真的,我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覺得你下去能有什麼價值。”
徐天翼仍然在旁邊放著不痛不癢的話——不知道是為了洗刷剛才在楓越大廈看到某些情形時感到的衝擊感,還是為了用否定來暗暗宣誓自己仍舊佔據了有一定比例不可忽視的主導地位。
至於在暫離前怎麼迅速且漂亮地擊潰徐天翼,在跳傘離開飛機機艙的十秒之前梁安就完成了任務,總共回了三句話:“江卓沒被我警告卻始終不在楓越大廈,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
“因為他要在‘這裡’親自見一個人。沒錯,江卓就在我現在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