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角落的潛伏者

第17章 軌道

又得到一次保證,梁安差不多滿意了。

少頃,江秋再度開口,“你這種人會做這種工作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原來你會覺得有些事情很不可思議?”梁安倒是會轉移話題。

江秋轉頭看了一眼梁安的臉,“所以那天我忽然看見你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你明明不叫那個名字,卻撒了謊。後來你告訴我你是潛伏中的警察,我又認為這不適合你。”

被質疑了職業素養梁安像是回憶起什麼事情,眼角笑意一頓,旋即敷衍了過去,“情況特殊,正常人確實很難放棄某些自己的特性,你要理解很難——但我需要提醒你,這種話我們一般不會直接說出來。”

“你一直以來都沒有像其他人的……”江秋尋找著措辭,沉靜的眸子略微失焦,流露出了像是有些發睏的表情——又或者只是在思考,“表現。我應該是說的以前。”

“也許是這樣?我很好奇,你眼中的其他人是怎麼樣”

被最不正常的人說不正常,梁安這回是真的感到頗為荒謬。

“比如一件事陷入僵局,試圖打破僵局的時候。當然,你做事有些路徑不是很正常。”這在江秋口中說出來很像是夸人,“比如你現在還糾結李烈鈞的過去,這似乎不是教科書上的路徑。如果不是你確實好像這方面很有建樹,以旁觀者的身份,我會懷疑你是不是隻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這也是書上的內容,那些偵探裡經常有過於重視自己樂趣的型別。”

“我猜這來自一本偵探小說……江秋,你其實可以少看一點那些虛構的東西。”梁安苦笑一聲,“不太適合你。那些作者只喜歡製造噱頭,塑造出的偵探形象先擱置一下,警員卻通常比較‘清澈’。你要是堅持這些,有時候會搞得大家都不太開心。”

別人也許可以,但江秋不行——畢竟他無法分辨這種噱頭是真是假。

江秋的大腦就像是是白紙組成的一個記錄本,一旦寫滿一張又會出現另一張。

“那我要怎樣學習?我以為你是為了這個重新找到的我。”

“不需要文字,我們所見到的事實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

“比如?”

“比如現在,我其實也可以解釋我想要幹什麼。”梁安緩緩開口,“每一個人都像走在一條軌道上的火車。你啟動,你發車;你變軌,它轉向;你急剎,它暫停——當然,你也可能讓它撞上岩石,車毀人亡。但這時候,問題就又擺在了你面前——這塊石頭從何而來。這就是案件調查的開端。石頭是誰放下的,或者只是天外隕石從天而降?又或者只是偶然的想要滾在那裡?這是許多調查裡討論的問題。”

江秋靜靜的等他講。

“但那個駕駛員,為什麼沒有試圖剎車。為什麼軌道上甚至沒有剎車的痕跡?”

車裡陷入一片平靜,只有空調發出細微的風聲。

“你想說,這是人為事件。”江秋替他推斷。

“在似乎順暢的邏輯鏈中即使一點微弱的誤差都可能是指引真相的路徑。有一點,李烈鈞家裡少了一把刀,菜刀。這證明的問題是,他是有防備,而且握著刀開門的。”

“但面對一個同樣帶著匕首的‘客人’,為什麼他作為一名退役軍人,即使身體狀態不佳,連一刀都沒有砍出來?甚至寧可在地上掙扎也沒有動手,只是死死握著那把刀。”

“這不是因為他不夠狠,而是因為他持刀,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決心對抗的目標不是那個進門的人。馬俊如果帶走了刀,那他一定會寫進遺書加深自己的嫌疑——這是他最終的目的。但他沒有這個拿走的必要,更沒有寫。”

“所以你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對抗什麼’,你認為答案就在這一本名冊裡。”

梁安卻搖了搖頭,“不止這些。我實際在找的是那個清理現場趕走保安帶走刀叫來救護車的‘第三人’。他了解的東西太多,可他又不是局內的任何一個人。我希望理清這個人的存在,就需要徹底的瞭解為什麼、有什麼人會想要殺死李烈鈞,又為什麼會有這種途徑。”

“關於這個第三人,我想知道,他和案件究竟有什麼關係?他像幽靈一樣神秘,又在每一起案件中徘徊出現,呈現出相當突兀的矛盾點。毫無疑問,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巧合,這事同一個人。但這個人究竟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他到底做了什麼,做到了什麼地步?”

江秋的眼神又有些迷惘。他依稀能感受到梁安的狀態和他的認知相符,這傢伙從來都不只是純粹的破案人員,更像是理智上加碼的真相探求者,但他似乎無法表達這一點。

同時,耳邊響起另一個來自過去的聲音。

“犯罪者常常在犯案後回到犯罪現場,這其實是一個限定條件相當多的常識。較為不自信的犯罪者會回顧現場的情況,不確定是否遺漏了什麼證據;以殺人取樂,或者說有一定偏執心理的自戀型犯罪者,會欣賞他的作品。”

“所以,如果有同類存在,你想要探求他的過去,他很可能會直接出現在你的視野中。但不要怕,他的行為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如果不能躲開,可以試著去接近他。”

……這實在不是平常普通的勸解方式。

江秋緩慢抬手,碰碰自己的臉頰。

他熟知自己的所有記憶,有的不是對自己所說,有的是對自己。他能察覺到轉述這段話或許能代表什麼,但他同樣明白,這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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